赵桑榆几乎是掐着预约成功后的秒针赶来的。
一路上,她那颗被焦虑炙烤的心,在“最后一根稻草”和“又一个骗局”的念头间剧烈摇摆。
此刻,眼前这间更像高级茶室的诊室,让天平急剧向后者倾斜。
没有消毒水味,没有冰冷的器械,只有氤氲的茶香与沉静的木香。这过于写意的氛围,像一层温柔的薄纱,试图掩盖她心中尖锐的现实。
那昂贵的沉香气息此刻闻起来只像故弄玄虚的烟雾。
她深吸一口气,那香气未能让她平静,反而像助燃剂,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质疑。
它实在太不像一个能治病的地方了。
她强压着心头翻涌的烦躁与质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了那句话:“白医生,我弟弟的病,是靠喝茶,还是闻香?”
白景的目光平静地迎上来,那目光里没有被不悦,也没有被质疑的尴尬,只有一种过于沉静的洞察。
他已经把自己对小男孩的注视下转移到赵桑榆上。
【人物:赵桑榆,蓝天梦想工作室的创立者,工作室市值高达二十万(最高上限)。
父母前往国外,留下她独自一人肩负起照顾弟弟的重任。为了给弟弟治病,她愿意付出一切。】
面对白景直勾勾的凝视,她那如柳叶般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尽管心中略有不快,她依然直面着对方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之意。
十秒钟、二十秒钟、二十五秒钟......直至整整一分钟之后。
这位身着职业装的女子感到自己的眼球逐渐变得干涩起来,终于,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眨巴了一下。
他接着朝女人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语气带着温和:“赵小姐,锁孔锈住了,我们通常不会责怪钥匙。
要理解你弟弟的世界,我需要先看看,常年握着钥匙的那双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赵桑榆一怔,为这荒谬的要求感到愤怒,但“治疗弟弟”这个终极目标像一道枷锁,让她硬生生压下火气,她僵直地坐下,防御姿态十足。
“请闭上眼睛。”
“尝试放缓呼吸,然后告诉我,当你命令自己‘放松’时,你身体里哪个部位在反抗你?”
眼帘合上,外部世界被隔绝,内部世界的警报瞬间尖啸起来——她的肩膀僵硬如铁,后槽牙咬得发酸,甚至连指尖都无意识地抠进了掌心。
“我的……肩膀,还有……牙关。”她不情愿地承认。
“很好。”白景的声音很近,又很远,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的神经上,“那不是疲惫,赵小姐。那是一种持续了数年的‘战斗姿态’。
你的潜意识在命令你的身体:准备格挡,准备撕咬,准备迎接下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打击。”
白景的话将她自己都已麻木的感受,用语言清晰地呈现出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已经忘了“彻底放松”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在这时,白景给出了那个致命的比喻: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一只遇到危险的刺猬瞬间绷紧全身肌肉,竖起每一根尖刺。用一身锐利的尖刺面对世界,谈判、竞争、保护你想保护的一切。”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可是,你维持这个姿态太久了。久到肌肉已经僵硬,久到你以为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你甚至忘了,如何收起尖刺,让你那被保护着的、最柔软的腹部,出来透一口气。”
“你弟弟的问题,或许正寄生在你腹部的脆弱之下,而非你的尖刺所能触及的地方。”
刺猬……
这个词,剥开了她经年累月结痂的铠甲。
它不是一句评价,而是一面突然竖立在她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她看到的不是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老板,也不是弟弟面前无所不能的姐姐,而是一个在荒野里迷路、因为恐惧而炸着毛、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具体的、脆弱的形态。
她想起无数次在深夜独自消化合同风险的时刻,想起面对供应商刁难时强行压下的怒火,想起父母越洋电话里无奈的叹息,想起弟弟发病时她内心天崩地裂般的恐慌与无助……
这些被她用“坚强”外壳死死封住的情绪,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一股巨大的酸楚毫无预兆地从心脏直冲眼眶,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鼻梁后方那块骨头传来的剧痛——那是泪水即将决堤的生理信号。
她猛地睁开眼,想用愤怒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却对上了白景那双了然的、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被我言中了。
就是这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摧毁了她最后的防线。
一张洁白的纸巾适时地递到她眼前。白景的声音依旧平稳:“擦一擦吧。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更诚实。”
赵桑榆几乎是夺过纸巾,仓皇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最后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嚎啕大哭,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那决堤的洪流强行堵在喉咙里。
她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不敢去看角落里的弟弟。
“赵小姐,”白景在她身后开口,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静,“请在外面稍等片刻。接下来,是我和你弟弟的时间。”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赵桑榆踉跄地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脑中雷鸣电闪。
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到底看到了多少?他又会怎样对待她毫无防备的弟弟?
监控屏幕前,夏天收起了惯常的嬉笑,神色凝重。
只见,刚才风风火火过来的女人神情已经变得木讷,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好。
夏天对此也是微微叹口气,“还得是老大,对个眼的功夫就让人这样,
…
办公室内,随着赵桑榆的离开,空气仿佛瞬间改变了密度,从一种紧绷的对抗,转为一种专注的宁静。
白景没有立刻逼近小男孩。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那杯微凉的茶,目光温和地落在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身影上。
“小龙,”他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对赵桑榆时,更轻,更柔,“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男孩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白景没有急于追问。
他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位守在溪边的渔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男孩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那么一毫。
“你知道吗,”白景用一种聊天的语气说道,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男孩的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细微反应,“你姐姐,非常非常爱你。”
男孩的头埋得更低了,小手死死攥着衣角。
“爱到……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去挡住外面所有可能伤害你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意象在男孩心中萌芽,
“可是,刺猬的肚子是软的,一直绷着,会很累,很痛。你看,她刚才就痛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句话让他极快地、偷偷地抬眼瞄了白景一下。
白景知道,时机到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创造出一个更具信任感的私人空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循循善诱的魔力:
“所以,小龙,告诉大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没有告诉那只‘刺猬’的?只有我知道真正的秘密,我才能帮你,才能让那只为了保护你而伤痕累累的刺猬……不再那么痛,好吗?”
他的话语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将“说出秘密”与“拯救姐姐”巧妙地联系在一起。
男孩的脸上浮现出剧烈的挣扎,他看看门口,又看看白景那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半分钟沉默后,男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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