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训练哨响时,林半夏正梦见爷爷在捣药,哐当哐当声越来越响——
“9527!滚下来!”教官的吼声炸雷似的在楼道回荡,“全连就等你一个!”
半夏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往下爬。下铺张大伟挤眉弄眼:“可以啊书呆子,医务室呆出特权了?”
她顾不上回嘴,跌跌撞撞冲进队列。教官铁青着脸瞪她:“医务室帮忙不是偷懒的理由!训练照常!俯卧撑五十个!”
等她气喘吁吁做完,队伍已经跑出去老远。她咬着牙追上去,听见排头兵幸灾乐祸的嘀咕:“关系户翻车喽!”
一上午队列训练,她动作总慢半拍。教官没少吼她:“9527!腿灌铅了?!”“注意力集中!”
好容易熬到休息,她瘫在地上揉胳膊。张大伟凑过来扔给她半壶水:“咋整的?昨晚做贼去了?”
半夏灌了口水没吭声。她总不能说半夜研究爷爷的旧照片没睡好吧?
下午格斗训练更惨。她对练的是个东北壮汉,一甩手就把她撂地上了。后背着地咚的一声,疼得她眼前发黑。
“医务室的就这?”壮汉嗤笑,“纸糊的?”
她咬着牙爬起来,下一秒又被过肩摔掼地上。这次崴了手腕,钻心地疼。
教官皱眉过来捏两下:“扭了。去医务室处理!”
她捂着胳膊往医务室走,后头传来哄笑:“关系户又回去享福喽!”
医务室照样忙得鸡飞狗跳。刘医官正骂骂咧咧给个兵缝头皮:“躲闪都不会?脑袋当沙袋使?”
看见半夏吊着胳膊进来,他愣了下:“咋整的?”
“训练摔的……”
小护士赶紧过来检查:“腕关节扭伤,得固定。”说着要拿夹板。
“等等。”刘医官突然摆手,眯眼瞅半夏,“你不是懂草药么?自个儿治治看。”
满屋伤兵都看热闹似的瞅过来。半夏硬着头皮:“要是有栀子粉和红花膏……”
刘医官哗啦打开药柜最底层:“自己找!找不着就疼着!”
半夏蹲下翻找。柜子深处堆满蒙灰的瓶罐,突然她手指碰到个硬壳笔记本。心里一动,偷偷抽出来塞进兜里,这才继续找药。
药调好敷上时,刘医官斜眼看:“能行?”
“应该……能消肿。”
“应该?”他哼一声,“治不好以后甭碰老子的药柜!”
结果晚饭前,手腕肿真消了不少。小护士惊奇的给她换药:“可以啊半夏!比理疗仪好使!”
刘医官没说话,就背着手溜达过来,扔给她一包三七粉:“明天接着用。”
晚上熄灯后,半夏缩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那本顺来的笔记本。纸页泛黄脆硬,字迹是爷爷的!记录的都是战地急救的草药偏方,页脚批注着“阄苍山地试用有效”、“止血奇效”等字样。
翻到某一页时,她呼吸猛地一滞——整页写着一种剧毒草药“断肠草”的解毒配方,批注赫然是:“周氏中毒,疑为暗算,急配此方救回。林记。”
周氏?谁?为什么被暗算?爷爷救回来了吗?
正看得心惊肉跳,突然下铺王大志悄声问:“书呆子……你抖啥呢?床架吱嘎响。”
她赶紧关手电:“没……冷。”
“冷个屁,”斜对面上铺传来冷笑,“捂被窝里偷看啥呢?下午就见你从医务室顺东西了。”
半夏浑身冰凉:“你胡说!”
“我视力5.0!”那声音不依不饶,“藏啥了?情书啊?”
黑暗里响起几声窃笑。李静突然开口:“王猛,你看错了。”
叫王猛的愣了下:“我明明——”
“夜里光线差,容易看错。”李静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都是战友,别乱猜疑。”
屋里静了片刻,王猛嘟囔句“多管闲事”没声儿了。
后半夜半夏再没敢开手电。第二天训练时总走神,教官吼了她好几次。
中午去医务室换药,刘医官盯着她黑眼圈:“咋?做亏心事了?”
她低头缠绷带不敢吭声。
老头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柜子深处的东西……别乱碰。”说完若无其事走开,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
半夏手一抖,绷带全散了。
下午送来个重病号,高烧抽搐。刘医官检查完皱眉:“像是疟疾!快送军区医院!”
吉普车扬尘而去后,老头烦躁地挠头:“麻烦!咱这缺青蒿素!”
半夏犹豫道:“要是能采到新鲜青蒿,捣汁也能应急……”
刘医官猛地扭头看她:“你认得青蒿?”
“认得……江南老家后山就有。”
老头眼神一亮,随即又皱眉:“营区后山倒是有片野地……但规矩不让新兵单独进山。”
正说着门被推开,军官迈进来:“情况怎么样?”
听完汇报后,他目光扫过半夏:“你,跟我上山采药。刘医官需要个认草的。”
半夏傻眼了:“就……就我们俩?”
军官挑眉:“怎么?我会吃人?”
吉普车一路颠到山脚下。军官递给她个背篓:“带路。找青蒿。”
山里静得吓人,只有脚步声和鸟叫。半夏紧张得手心冒汗,军官却突然开口:“你爷爷……林国栋先生,以前常跟我提起你。”
半夏脚下一滑:“您……您认识我爷爷?”
“老朋友了。”军官拨开树枝,“他总说孙女有天分,可惜不愿学医。”
她鼻子突然发酸:“后来……我学了。”
“我知道。”军官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他留下的东西,你好好看了?”
半夏心跳如雷,硬着头皮点头。
“阄苍行动,”军官声音突然沉下来,“你爷爷差点死在那儿。”
她猛地停住脚步。
“叛徒出卖,医疗队遇伏击。”军官眼神锐利,“你爷爷为保护战友和药箱,身中三枪。是刘医官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
半夏浑身发冷:“叛徒……是谁?”
军官沉默片刻,摘下一片草叶:“代号‘毒蝎’。至今没揪出来。”
他转头紧盯半夏:“有些人……可能还在盯着你爷爷留下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文件袋里那张地形图,想起笔记里“周氏中毒”的记录,后背寒意陡生。
采完药回去时,吉普车经过训练场。一群新兵正泥里打滚,看见车里坐着的半夏,顿时哄笑起来。
“关系户就是爽啊!”“陪首长郊游去了?”
军官突然踩刹车,探头冷喝:“很闲?全体俯卧撑一百个!”
顿时哀鸿遍野。
车重新启动时,军官淡淡道:“在这地方,特殊待遇就是靶子。”
晚饭后半夏躲在洗漱间,打着手电再看那本笔记。在“断肠草”那页背面,她突然发现极淡的铅笔痕——是张简易地图!标注着“阄苍山二号隘口”!
她心跳如鼓,用铅笔轻轻涂抹。渐渐显出一行小字:“周疑似发现毒蝎踪迹,遂遭灭口。药箱已转移,位置——”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纸页下方有撕扯的痕迹。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关手电,把笔记本塞进内兜。
门被推开,军官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慌乱的脸:“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
他步步逼近:“拿出来。”
半夏绝望地闭上眼。完了。
却听见轻笑:“行了不吓你了。”军官递过来个东西,“你母亲捎来的膏药,落我车上了。”
她虚脱地接过膏药,手心全是冷汗。
军官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刘医官让你去趟医务室。说找到本你爷爷落下的……针灸图谱。”
门关上后,半夏顺着墙滑坐在地,笔记本硌在胸口生疼。
刘医官为什么突然要找她?针灸图谱?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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