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王已清除。所有‘工蜂’指令永久终止。此频道,永久静默。”
冰冷的宣告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余音砸在每个人耳膜上。门外,枪口和撞击声骤然停顿,只剩下硝烟弥漫的嘶嘶轻响。
缺口处,几个警卫连士兵僵在原地,面面相觑,眼神茫然,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手里的枪不知该指向何方。
吴启明瘫在椅子上,血顺着胳膊滴落,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m的……真让你……办成了……”
李静靠着控制台滑坐在地,大口喘气,汗水和血水糊了满脸。
林半夏站着,手指还按在控制台上,微微发抖。蜂巢印记的灼热缓缓褪去,留下一种虚脱的空洞感。
“里面的人!双手抱头!出来!”缺口外传来迟疑的吼声,带着几分不确定。
吴启明挣扎着想起身,半夏按住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缺口前,迎着无数惊疑不定的枪口和手电光柱。
“我是新兵连林半夏。”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蜂巢恐怖组织头目周安国,已被远程击毙。基地自毁程序已解除。现在,这里由我暂时接管。”
一片死寂。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无法消化这信息。
一个中尉挤上前,脸色铁青:“胡说八道!什么蜂巢!立刻投降!否则……”
“否则怎样?”半夏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肩章,“中尉,你左肩旧伤,阴雨天酸痛难忍,对吧?蜂巢芯片植入的典型后遗症,位置在三角肌下三公分。”
中尉猛地变色,手下意识摸向肩膀。
“还有你,”她指向后面一个士官,“失眠,盗汗,情绪失控。芯片边缘效应,影响了下丘脑调节。”
士官嘴唇哆嗦,没说话。
她目光扫过人群,一个个点过去:“偏头痛……心律不齐……幻听……”每说一个,就有一人脸色发白。
这些症状,爷爷的笔记里记得清清楚楚,是早期不成熟芯片的副作用。蜂巢的阴影,早已渗透到骨头里。
“蜂巢控制了很多人,包括赵铁柱连长。”她提高声音,“他正在隔离室需要急救!还有李静医护兵,重伤!吴启明军医,需要立刻手术!你们是要继续对着自己人开枪,还是先救人?!”
士兵们动摇了,枪口缓缓垂下。
中尉咬牙,最终挥手:“一班警戒!二班搜救伤员!医护组!上来!”
混乱的救援开始了。士兵们涌入大厅,看到玻璃柱里的林国栋,看到惨烈的战斗痕迹,看到复杂的仪器,个个面露惊骇。
吴启明和李静被抬上担架。经过半夏时,吴启明死死抓住她手腕,气若游丝:“……证据……周安国的老巢……在他书房……地下……有……所有……”
他昏死过去。
李静艰难地递给她一个染血的U盘:“……录音……备份……都在……”
半夏攥紧U盘,点点头。
她被单独带到一旁接受初步问询。中尉态度缓和了许多,但审视依旧。
很快,更高级别的指挥官赶到,是师部来的参谋长,面色严峻,带着技术专家和保卫军官。
隔离问询室。参谋长亲自坐镇。
“林半夏,你声称击毙了周安国?证据?”
她交出U盘:“部分录音和资料备份。主控室有完整记录。周安国,原名周安国,前‘蜂巢’核心研究员,因激进被开除,怀恨在心,利用残留技术进行恐怖活动,伪装死亡,远程操控包括赵铁柱连长在内的多名人员。”
技术专家插入U盘,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
“赵铁柱连长、吴启明军医、李静医护兵,以及我,是反抗者。我爷爷林国栋,‘蜂巢’早期创始人之一,后因理念分歧退出,被周安国迫害,假死隐匿于此。”
参谋长沉默听着,手指敲桌:“蜂巢……这东西,上面知道多少?”
“应该不知道全部。”半夏直视他,“周安国利用了演习和军营环境做掩护。他的老巢在城里,书房地下。”
参谋长眼神锐利地审视她良久,最终对保卫军官道:“控制现场,最高保密级别。所有接触人员签署保密协议。立刻组织技术组彻查所有设备数据。派特勤队,按她给的地址,去请‘周安国’。”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
特勤队很快传回消息:周安国书房地下密室被发现,人已死亡,死于急性心力衰竭,身旁设备过热烧毁,死亡时间与基地自毁程序终止时间吻合。初步判断为远程指令反噬或自杀。
“蜂王”真的死了。
后续几天,基地被彻底封锁清查。大量证据被起获。赵铁柱、吴启明、李静被转入军区总院秘密治疗。林国栋的维生舱被小心翼翼转移。
半夏被暂时安置在保密宿舍,有专人“保护”,也等于软禁。
一周后,参谋长再次见她,脸色疲惫,递给她一份文件。
“事件报告。绝密。”他语气沉重,“周安国,独立恐怖分子,利用过期军事技术实施犯罪,已被击毙。相关技术隐患已排除。赵铁柱、吴启明等人,系被胁迫利用,予以正名。林国栋同志,恢复名誉。”
一份被精心修剪过的“真相”。蜂巢的庞大和黑暗,被压缩成一个疯子的个人行为。
“这是最好的结果。”参谋长看着她,“掀得太深,很多人睡不着觉。军营,需要稳定。”
半夏沉默。她知道,这已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
“你的去处,”参谋长顿了顿,“两个选择。一,拿一笔补偿,退伍,彻底离开。二,转入军区技术部门,参与后续……‘清理’工作。你爷爷的技术,对国家仍有价值。”
她抬起眼:“赵连长他们呢?”
“赵铁柱恢复良好,但不再适合一线,会转文职。吴启明伤愈后退休。李静……立功,提干,继续服役。”
“我爷爷……”
“专家组会全力救治。但……希望不大。”
她低下头,良久,轻声道:“我选二。”
参谋长似乎松了口气,又有些复杂:“想清楚了?这条路,不见得轻松。”
“总得有人……把烂摊子收拾干净。”她声音很轻。
参谋长点点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停住,没回头:“林国栋同志……是个伟大的人。他牺牲了很多……包括家人。别恨他。”
门关上。
宿舍空荡寂静。窗外,军营的起床号照常响起,口号声嘹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天后,她获准去医院。
赵铁柱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侧脸疤痕依旧,但眼神清明了些。看见她,他笑了笑,有些僵硬:“……丫头……谢了。”
“该我谢您。”半夏轻声道,“要不是您最后……”
赵铁柱摆摆手,示意别提了:“……挺好……以后……能睡个安稳觉了。”他顿了顿,“……周安国……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吴启明病房堆满鲜花,气色好了不少,正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见她进来,哼了一声:“还活着?命挺硬。”
“您也是。”
“……老子那是技术好。”他撇嘴,递过本子,“拿着。后续清理可能用上的药方和注意事项。别傻乎乎被人当枪使。”
本子密密麻麻,都是心血。
李静病房最热闹,她已换上军官常服,肩章崭新,正精神抖擞地指挥护士给她办出院手续。看见半夏,冲过来给她个熊抱。
“以后姐罩着你!”她嗓门洪亮,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舅舅让我告诉你……‘归巢’的系统……他做了点……小手脚……权限……还在你手里。”
最后,她去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看着爷爷插满管子的睡颜,安静得像尊雕像。
主治医生摇头:“脑活动极度微弱。维生系统能维持生命体征,但苏醒……奇迹。”
她把手贴在玻璃上,冰凉一片。
“妈的事……是真的吗?”她轻声问,明知不会有回答。
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和锁骨下那道淡去的印记。
回到空荡的宿舍,她打开吴启明给的本子。最后一页,夹着张老照片,爷爷、周安国、吴启明年轻时在实验室的合影,笑得灿烂无忧。背面有一行新添的字:
“初心皆救赎,歧路成疯魔。清源固重要,慎行戒偏颇。吴启明赠半夏”
窗外,夕阳西下,军营披上金色余晖,号声悠远。
一场风暴似乎过去了。但她知道,水下的暗礁仍在。蜂巢虽亡,其毒未净。清理才刚刚开始。
她拿起桌上那份调往技术部门的通知书,指尖划过“绝密”字样。
路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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