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一推开门,目光就落在何杰身上,立刻堆起笑容:哎哟,小杰!这次回来多久了?
何杰抬起头,看见二舅熟悉的面孔,点点头应道:二舅,我回来好几天了。
二舅咂咂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真没想到今年过年你在家,我还以为跟去年似的,说不准又不回来了。
对了,小杰,你现在还在鞋厂打工吗?
何杰垂眸轻咳一声: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混日子。
二舅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蔑:小公司啊...也是,没学历能找个地方待着就不错了。
说完便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和何杰父母热络攀谈起来。
这时,父亲不着痕迹地朝母亲使了个眼色。
母亲心领神会,转身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包香烟,轻轻搁在茶几堆满瓜子花生的盘上:二哥,抽烟。
二舅下意识扫了一眼烟盒,看清两个烫金字时,眉毛猛地挑了起来。
要知道往年春节,妹夫家招待他的不过是二三十块的普通烟。
此刻他夸张地啧了两声,酸溜溜笑道:哟!什么时候发达了?都抽上华子了!
听到这话,父亲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烟盒:“瞧你说的,我们平日里哪能抽华子啊?那还不是看在你来了才特意招待的吗?”
二舅往沙发上一靠,嘴角勾起一抹调侃:“你们要是没发财,怎么会用这个烟招待?
我以前又不是没来过,以前来你都是拿二三十块钱的普通烟。”
这时,母亲从一旁插话道:“二哥啊,这是年前小杰买回来孝敬他父亲的。
你也知道,你妹夫平时舍不得抽什么好烟,现在有了这烟,可不就拿来招待你们了?”
二舅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即转移话题:“哎,妹夫,过两天小兵就要搬新家了,到时候你们来热闹热闹。”
何杰父母闻言露出意外的神色:“小兵是要结婚了吗?”
“是啊!”
二舅叹了口气,语气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骄傲,“谈了个女朋友,非要我们在县里面买套一百多平的房子,这不,刚置办好了。”
父亲与二舅向来不睦,平日里二舅家的人情往来,都是母亲出面。
此刻,二舅谈及儿子小兵的乔迁宴时,父亲问道:“什么时候摆酒,”
二舅说要过了十五才摆时,父亲像是终于逮到了推脱的机会,立即开口:“那到时有点不方便啊。”
二舅眉头一皱,语气带着质问:“什么不方便?妹夫,你把话说清楚!”
母亲敏锐察觉到丈夫话里的火药味,连忙打圆场:“二哥,是这样的。
小杰在市里面买了套房子,说过几天就接我们过去一起住。
前几天孩子跟我们提的,我们也答应了。”
何杰站在一旁,赶紧点头附和:“对啊二舅,我回来那天就跟爸妈说了。”
二舅一脸错愕,眼神在三人脸上来回打量,好半天才回过神,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说什么?小杰,你在华阳市买房子了?”
何杰坦然回应:“嗯,去年我帮一个大老板解决了些棘手的问题,他给了我内部成本价购房的机会,所以早就买下了。”
二舅满脸怀疑,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就你?能解决什么大问题?别是编瞎话糊弄人吧!”
何杰神色严肃起来:“二舅,确实是解决了重要的事,但那位老板叮嘱过,绝不能对外透露,否则就要收回房子。”
二舅听得一头雾水,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点头,挤出一句:“行吧......你小子运气倒不错。”
二舅眼神紧盯何杰,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是在市里什么地方啊?”
何杰神色淡然,应声答道:“就在市中心。”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二舅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喉结上下滚动——市中心的房子,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够不着的。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讶,又不死心地追问:“面积多大?”
就在何杰刚要开口时,一旁的母亲抢着接话:“二哥,有130多平呢!”
二舅原本期待的目光还停在何杰脸上,冷不丁被这一茬打乱,端茶的手悬在半空,茶水晃出几滴,在杯沿凝成细小的水珠。
何杰见状,只好笑着附和:“差不多,就一百三十平出头。”
这时父亲似是没察觉二舅的局促,转头问道:“对了,小兵在县城买的房子多大?”
二舅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低下去:“一百......一百零三平。”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垂向地面,连带着脊背都弯了几分。
原本带着炫耀目的登门的二舅,此刻却像泄了气的皮球。
眼看到了下午四点,二舅匆忙起身告辞。
何杰父母却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父亲拉着二舅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这刚唠上几句就走,像什么话?”
母亲也在一旁添话,往二舅手里塞水果。
二舅进退两难,来时的趾高气扬早没了踪影,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饭桌上,父亲看似随意地聊起新房装修、市中心的便利,二舅低着头扒拉米饭,答得有一搭没一搭。
待暮色彻底笼罩天空,二舅匆匆放下碗筷,借着夜色掩住满脸不自在,灰溜溜地离开了。
二舅走后,屋内的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母亲攥着围裙的手指微微发白,声音里裹着薄霜般的责备:老头子,他好歹是我二哥......
二哥又怎样?换作旁人,我早把人撵出去了!
父亲猛地把搪瓷缸重重磕在桌上,溅出的浓茶在木纹上洇开深色痕迹,你没瞧见他进门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就是想显摆儿子在县城里买房结婚嘛!
他脖颈上青筋暴起,这些年哪次来不是这样?今天晒新衣裳,明天吹赚大钱,都老骨头了还改不了吹牛的毛病!
母亲望着丈夫涨红的脸,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记忆里那个总爱拍着胸脯说大话的二哥,确实从未变过——年轻时在酒桌上拍桌许诺帮人办事,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上了岁数,更是变本加厉,每次见面都要把子女的成就翻来覆去说上十遍。
我把话撂这儿,父亲双臂抱在胸前,胸膛剧烈起伏,往后你二哥家的事,别再来找我。
你要去帮忙,我不拦着,但想让我和小杰掺和,门儿都没有!
母亲捏着衣角的手松了又紧,最终化作妥协的浅笑:行行行,都依你。
窗外暮色渐浓,将两人的身影揉碎在昏黄的灯光里,像极了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无数个寻常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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