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晚的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清晖阁内炸开。先前几乎一边倒的鄙夷和指责,此刻掺杂了惊疑、审视和看好戏的兴奋。程夫人凌厉的目光在春杏和柳姨娘之间来回扫视,秦啸则依旧沉默,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锐利如鹰隼,将席间每个人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
柳姨娘心头狂跳,脸上强装的愤怒和痛心几乎要维持不住。她万万没想到,陆云晚竟如此冷静,三言两语就指出了人证物证中的巨大漏洞!她绝不能让她翻盘!
“巧言令色!”柳姨娘尖声反驳,试图重新掌控局面,“帕子不是你绣的,就不能是你买的?或是那奸夫送你的?春杏一个粗使丫鬟,骤然撞破此等丑事,惊慌之下记不清细节有何奇怪?倒是你,如此急着撇清,分明是做贼心虚!”她转向程夫人,泫然欲泣,“母亲!您可要为我……为我们侯府做主啊!绝不能让她蒙混过关!”
程夫人眉头紧锁,显然也陷入了两难。春杏的指证和物证看似确凿,但经陆云晚一分析,又确实疑点重重。她身为侯府主母,处理此等丑闻必须慎之又慎,既要维护家法规矩,又不能冤枉了人,徒留话柄。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陆云晚,等待她如何应对柳姨娘的反扑时,陆云晚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她没有立刻争辩,而是微微侧身,对侍立在身后的秋月低声吩咐了一句。秋月先是一愣,随即会意,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看似普通的青铜袖珍熏球,动作迅捷而隐蔽地拨弄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挂在了陆云晚座椅旁不远处的一株盆栽植物的枝桠上。那熏球做工精巧,镂空的花纹若不细看,与植物本身几乎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秋月退回原位,垂手肃立。而陆云晚,则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目光平静地迎向柳姨娘,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暗含锋芒:
“柳姨娘说我做贼心虚,可我行的端坐得正,何须心虚?倒是姨娘,似乎比我这被诬陷之人还要激动几分。”她不等柳姨娘反驳,话锋一转,再次指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杏,“既然姨娘认为春杏是惊吓过度,那不如,我们再仔细问问她?或许定定神,她能想起更多‘细节’呢?”
她的提议合情合理,程夫人点了点头:“也好。春杏,你抬起头来,仔细回话!若有半句虚言,仔细你的皮!”
春杏被迫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躲闪,额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看向柳姨娘,寻求指示,却见柳姨娘正恶狠狠地瞪着她,眼中满是警告。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清淡、若有若无的冷香,开始从那不起眼的青铜熏球中悄然弥漫开来。那香气不似寻常花香脂粉香,带着一丝薄荷般的清凉,又隐约有一缕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草木苦涩,吸入鼻中,竟让人精神微微一振,却又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让浮躁的心绪不知不觉地平复下来,注意力变得异常集中。
陆云晚捕捉到春杏眼神中的慌乱和依赖,心中冷笑,开始了她的引导。她不再追问私会细节,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语气平和,如同闲话家常:
“春杏,你是在府里家生的奴才,还是外头买来的?”
这问题看似无关紧要,春杏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奴……奴婢是家生的,老子娘都在庄子上当差。”
“哦,家生的,那在府里也有些年头了。”陆云晚点点头,继续问,“平日在哪里当差?主要负责什么活计?”
“在……在后园打理花草,偶尔也帮忙浆洗房送送东西……”春杏的戒心在平和的问题和那奇异香气的影响下,稍稍放松。
“后园花草繁多,打理起来不易。你最喜欢哪种花?”陆云晚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不急不缓。
“奴婢……奴婢觉得茉莉挺香……”春杏的思路不由自主地跟着陆云晚走。
“茉莉确实清雅。那你可知,茉莉何时开花?花期多长?”陆云晚的问题开始 subtly 转向与“时间”相关的细节。
“夏……夏天开,能开好些日子……”春杏回答着,眼神有些茫然,那香气似乎让她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却又异常听话。
陆云晚微微一笑,忽然将问题拉回关键点,但角度极其刁钻:“是啊,夏日天长。那你今日申时初(下午三点)左右,在废园看到我时,废园墙角的那些野茉莉,开得可好?我记得那里似乎有几丛。”
春杏完全没料到问题会突然跳回这里,而且问得如此具体!她根本没去过废园,更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野茉莉!在“真言香”的持续作用下,她的心理防线出现裂痕,大脑为了填补空白,开始慌乱地编造:“开……开得好!白白的一片,很香!”
她话音刚落,席间几个对府中园圃熟悉的人脸色就变了。废园荒废已久,阴暗潮湿,根本不适合茉莉生长,哪来的“白白一片”?
陆云晚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却不点破,继续追问,语速稍稍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哦?开得那么好?那你跑开的时候,不小心扯下我帕子,是在哪丛茉莉旁边?假山南面还是北面?”
“南……南面!对,是南面!”春杏已被完全带乱了节奏,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南面?”陆云晚声音陡然一扬,带着清晰的质疑,“可我今日根本未曾佩戴任何帕子!我所有的帕子都由秋月保管,方才母亲也验看过,我身上并无第二方帕子!你扯下的,究竟是什么?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方‘情诗帕’?!”
这一连串的追问,如同疾风骤雨,结合之前暴露的破绽(根本不存在野茉莉),以及那奇异香气对心智的干扰和引导,春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精神恍惚地磕头喊道:“奴婢撒谎了!奴婢没去过废园!没看见陆夫人!是……是李嬷嬷!是李嬷嬷给了奴婢这帕子,教奴婢这么说!她说只要奴婢照做,柳姨娘就赏奴婢二十两银子,把奴婢调去浆洗房当个小管事!奴婢鬼迷心窍!奴婢该死!求夫人、侯爷饶命啊!”
真相如同惊雷,炸响在清晖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春杏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李嬷嬷,以及她身旁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柳姨娘!
香雾依旧淡淡萦绕,陆云晚立于席间,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精彩的心理攻防战与她无关。她只是轻轻抬手,示意秋月将那个不起眼的青铜熏球收回。迷局已破,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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