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学校时，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靖安站在寝室楼下，看着井惜婕上楼，温柔的叮嘱着：“别急，我在这儿等你。”
井惜婕回头冲他笑了笑，脚步却有些发沉。
刚才顾宣带来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心里，周希禹掀翻桌子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她匆匆收拾好东西，一走出宿舍楼就看到靖安倚在等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肩头，像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走吧。”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到停车场后，自然地替她拉开车门。
回靖安家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导航的提示音。井惜婕咬着唇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缝线，侧脸绷得紧紧的。靖安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婕婕，心里不舒服？”
“安安，”她转过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我怕他……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靖安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传来：“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靠近你的。”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恳求，“这次别再自己扛了，就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井惜婕刚点头，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屏幕上跳出来五条短信，发件人是陌生号码，内容却熟悉得让人脊背发凉——
【婕婕，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百象阁的房间我重新布置了，你回来，我们好好聊。回到我身边，嗯？】
【靖安给不了你想要的！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井惜婕，你看看我！老婆，求你了。】
【你非要一次次逼我吗？在我最爱你的时候离开？我们说过要一起去很多地方，你还有那么多美食没打卡，你都忘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房子、车子、包包……你说，我都给买！回家，好不好？】
井惜婕盯着屏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些话里的偏执和控制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喘不过气。她猛地按灭屏幕，可震动还在继续，又一条新短信跳了出来：
【你现在和靖安在一起，对不对？】
“拉黑他。”靖安的声音冷得像冰，伸手想拿她的手机。
井惜婕摇摇头，指尖飞快地操作着，把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可刚安静没两秒，靖安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正在导航，顺手按了免提，“喂？”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只有隐约的呼吸声。靖安皱了皱眉，又问了句“你好”，对方还是没说话。他直接挂断，刚想开口，井惜婕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另一个陌生号码。
“没完没了了。”井惜婕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嫂子，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李韫森怯生生的声音。
“我再说一次，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井惜婕或者惜婕。”井惜婕的语气冷了下来。
“惜婕，”李韫森突然带着哭腔，“家里逼我和周希禹相亲，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井惜婕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解。
“被家里拆散了！”李韫森的哭声更大了，“他们说他家境不好，是戏子，配不上我……惜婕，你帮帮我吧。”
“我帮不了你。”井惜婕直接拒绝。
“你真的和希禹哥哥分手了？”李韫森突然话锋一转，“他说你跟你发小在一起了。希禹哥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离开他？”
井惜婕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嘲讽：“他好在哪里？”
“我问他你喜欢什么，他说你喜欢娃娃，我就提议弄个娃娃房，他立刻就去买了一堆你喜欢的玩偶，还特意装修了一整个房间！”李韫森急切地说，“还有你的衣服包包，都是他托我买的，连礼服都是他让我挑的！他真的对你很用心啊。”
“原来娃娃房是你出的主意。”井惜婕恍然大悟，语气里的寒意更重了，“那些衣服包包，我一件没碰过，穿的都是我自己的；千方百计挑礼服，是他因为要去临市聊合作，想用我的名字，打出我爸爸这张牌！我也是后中后觉；至于娃娃……他自己都说幼稚，不过是你提了，他懒得反驳罢了。这就是你说的‘好’？”
“你……你扪心自问，你对他够好吗？你配得上他对你的好吗？”李韫森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我的好，不需要向你证明。”井惜婕的声音平静却坚定，“真正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主动，不是靠别人提醒才做的表面功夫。他如果真的懂我，就该知道我喜欢的从来不是用品牌娃娃堆起来的房间，而是我真的喜欢的跟现实挂钩的毛绒玩具；不是奢侈品，而是他愿意花时间听我说话。”
李韫森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你就不怕希禹哥哥真的放弃你吗？让这么好的人为你伤心流泪，你不难过吗？”
“李韫森，”井惜婕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搞清楚，我从不在乎周希禹是不是真的爱我，我只在乎自己还爱不爱他。他抓不住我，因为我有自己的生活和灵魂。”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有一个敬业、帅气、有趣又上进的男朋友，他为了你，在事业转型的关键时期官宣。你却辜负他，活该被家里拆散，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反倒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你觉得周希禹好，你可以去争取，但别来烦我。”
说完，不等李韫森回应，她直接挂断电话，行云流水地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微风轻轻吹着。靖安看她放下手机，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抓乱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水：“要不要换个电话号码？我明天就去帮你办。”
井惜婕摇摇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眼底的阴霾散去不少：“不用。”她转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该拉黑的都拉黑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
靖安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握紧方向盘，轻声说：“我买了你喜欢的蛋糕和甜点，吃点开心一些，睡一觉就好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井惜婕脸上，她看着靖安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纠缠和不堪，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车子刚拐进熟悉的街区，井惜婕突然拍了下大腿，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安安！你还记得小时候放学，我们总偷偷溜去巷口吃的炸串吗？裹着甜辣酱那种！”
靖安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眼里的雀跃，忍不住笑了：“当然记得，你总抢我手里的炸里脊，说我吃了会长胖。”
“那不是怕你变油腻嘛！”井惜婕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现在突然超想吃，油炸的焦香混着酱料，想想都流口水。”
“走。”靖安二话不说打了转向灯，方向盘一转就换了路线，“带你去个好地方。”
“现在还有地方卖吗？”井惜婕扒着车窗往外看，语气里满是期待。
“保密。”靖安故意卖关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偷偷咽口水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没过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片热闹的夜市街口。刚拉开车门，鼎沸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就涌了进来——烤串的孜然香、炸鸡的油脂香、奶茶的甜腻香，混着晚风扑面而来，勾得人胃里直叫。
“哇！”井惜婕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圆圆的，“我都快忘了夜市是什么样了！救命，这味道也太香了吧！”她蹦蹦跳跳地绕到车头，像只刚挣脱笼子的小兔子。
“人多，跟着我。”靖安锁好车，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尖带着点打球的薄茧，轻轻攥着她的手腕，既不会松脱，又给了她稳稳的安全感。
一开始井惜婕还乖乖地被他牵着走，可转过街角看到琳琅满目的摊位，脚步就迈不动了。红亮亮的糖油果子在锅里翻滚，裹着芝麻的烤冷面冒着热气，穿白大褂的大叔正往关东煮里撒海苔碎……她猛地反握住靖安的手，拽着他往前冲：“快看快看！那个糯米团子有紫薯馅的！”
“想吃？”靖安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眼底却盛满笑意。
“想！但那边的炸鸡柳看起来也好好吃……”井惜婕皱着眉，小脑袋左右转，像只被香味勾走魂的小松鼠，“还有那个巧克力海盐卷，奶油看起来好绵密！”
“都买。”靖安掏出手机扫码，语气干脆得像在买颗糖。
“不行不行，太浪费了！”井惜婕赶紧按住他的手，踮脚在摊位前转了两圈，“我挑几个就好！”
结果没一会儿，靖安手里就拎满了袋子——刚出锅的炸鸡柳还冒着热气，裹着黄豆粉的糯米团子软乎乎的，油炸鸡翅泛着金黄的油光，羊肉串上的孜然粒在灯光下闪着亮。井惜婕还捧着杯现熬的珍珠奶茶，吸管戳进去时“啵”的一声，吸得脸颊鼓鼓的。
“好像……买多了点。”她看着靖安怀里堆成小山的零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不多。”靖安腾出一只手，替她擦掉嘴角沾着的奶茶渍，指尖蹭过她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声音却低了些，“反正明天放假，我们可以慢慢吃，吃到天亮都没关系。”
井惜婕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周希禹。以前她偶尔提想去夜市，他总会皱着眉说“不卫生”、“很脏”、“不想去”、“人太杂”，就算她偷偷买了炸串回去，他也会嫌味道大，皱着眉打开让阿姨把新风系统开大，更别说陪她来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地方了。
“在想什么？”靖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没什么。”井惜婕摇摇头，把那点怅然甩开，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我们是在这里吃，还是回家呀？”
“回家吧，”靖安看了眼周围挤挤挨挨的小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这里坐不下，回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可是这些油乎乎的，会把车子弄脏吧？”井惜婕有点担心，“味道也会很重……”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家小笨蛋，能不能记住我说的话呀？”靖安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车子脏了可以洗，味道也很容易散，有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他双手都拎着东西，只能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记住了，在我这儿，不用总想着‘会不会麻烦’‘会不会弄脏’，你舒服、开心就好。”
井惜婕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腾”地红了。她赶紧低下头，小声应了句“知道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走吧，”靖安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挽着我，省得走着走着，人不见了。”
井惜婕犹豫了一下，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他的手臂结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衫都能感受到温度，让她心里莫名安定。一路走回车上，晚风拂过，带着食物的香气和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回到家，两人索性没去餐桌上吃，把买的夜宵，一股脑倒在客厅的茶几上、两人坐在地毯上，倒像是在野餐。
靖安从冰箱里拎出两罐啤酒，刚拉开拉环，就被井惜婕伸手拦住：“不许独吞！”
“你不能喝。”靖安笑着把一罐推远，给她递过没喝完的奶茶，“小孩子喝甜的就好。”
“谁是小孩子！”井惜婕不服气地咬了口炸鸡柳，酥脆的外皮混着甜辣酱在嘴里炸开，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吃了没一会儿，靖安突然从厨房端出个小蛋糕，上面插着根细细的蜡烛。“喏，”他把蛋糕推到她面前，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庆祝我们婕婕彻底摆脱麻烦，重获新生。”
“哪有这么夸张。”井惜婕笑着拿起叉子，刚挖了一勺，突然灵机一动，趁靖安不注意，把奶油抹在了他鼻尖上。
“井惜婕！”靖安低笑一声，伸手想去抹回来，却被她灵活躲开。两人在地毯上追来追去，她跑得急了，脚下一绊，直直往他怀里倒去。
“唔……”井惜婕撞进他胸膛，鼻尖磕在他锁骨上，有点疼，却舍不得推开。
靖安稳稳地接住她，双手扣在她腰后，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食物的香气，意外地好闻。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点灼热的温度，让她心跳得像要炸开。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井惜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突然就忘了该怎么反应。
下一秒，靖安低下头，轻轻吻了上来。
他的吻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对待稀世珍宝。井惜婕僵了一瞬，随即闭上眼睛，悄悄踮起脚尖，笨拙地回应着。地毯上的零食还散着香气，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进来，落在交缠的身影上，温柔得不像话。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吃路边摊，连空气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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