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关失守、朝廷大军深入汉中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天下诸侯间炸响。
最受震动的，自然是深陷荆州泥潭的曹操。
宛城曹军大营，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曹操面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那份来自汉中的告急文书，骨节发白。
帐下文武分立两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公身上，等待着他艰难的战略抉择。
“主公！”
程昱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急切，
“汉中乃益州门户，更是我军根基连接之所！
一旦有失，巴蜀震动，我军将成无根之萍！
当立即放弃襄阳，火速回师，与夏侯尚里应外合，击退徐晃、郝昭！”
“仲德之言谬矣！”
贾诩立刻反驳，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尖锐，
“我军围困襄阳数月，耗费钱粮无数，将士浴血，方有今日之势。
若此时退兵，刘备岂会坐视？
必倾巢而出，尾随掩杀！
届时前有坚城未下，后有追兵不舍，军心必溃！
更何况，江东孙权态度暧昧，若见我退兵，难保不会趁火打劫，袭我侧背！
此乃取死之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汉中沦陷，坐视根基动摇吗？！”
曹仁忍不住吼道，他镇守宛城，直面北方压力，深知汉中若失，意味着什么。
“非是坐视。”
贾诩看向曹操，目光深邃，
“文则可率一部精锐，星夜兼程，轻装驰援汉中，依托南郑城坚，固守待援。
主公则亲率主力，对襄阳发动最后的总攻！
必须在刘备反应过来、孙权下定决心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襄阳！
只要襄阳在手，整合荆州北部，则我军仍有回旋余地。
届时，是回师救汉，还是另图他策，主动权仍在我手！”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方案，将有限的兵力同时投入两个相距千里的战场，要求两边都必须速战速决。
成功了，可暂时稳住局势；
任何一边失败，都将导致全局崩溃。
曹操紧闭双眼，额角青筋跳动。
巨大的压力让他头风病再次发作，阵阵剧痛撕裂着他的神经。
他仿佛能听到汉中方向的喊杀声，又能看到襄阳城头那面顽固的“刘”字大旗。
放弃荆州，前功尽弃；
不救汉中，根基动摇。
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文和之策，虽险，然乃唯一生路！”
他霍然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曹仁！”
“末将在！”
“命你率一万精锐，即刻出发，驰援南郑！
告诉夏侯尚，守住！
务必给我守住南郑！”
“诺！”
“其余诸将！”
曹操目光扫过夏侯渊、乐进、李典等人，
“随本王，总攻襄阳！三日之内，不惜一切代价，破城！”
“诺！”
众将轰然应命，杀气腾腾。
曹操的决断，如同在紧绷的弦上又加了一分力。
荆州战场的血腥程度，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曹军抛弃了所有试探与保留，如同疯狂的潮水，不分昼夜地向襄阳发动一波强似一波的猛攻。
投石机将巨大的石块雨点般砸向城头，冲车不顾伤亡地撞击着城门，无数曹军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
襄阳城摇摇欲坠，关羽、糜芳等将身先士卒，搏杀于第一线，城墙上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疆的战事也进入了白热化。
秃发树机能八万铁骑，如乌云压境，猛攻幽州要塞蓟城。
胡骑呼啸而来，箭如飞蝗，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吕玲绮与毛玠沉着应战，依托坚固城防与充足的“神火罐”，一次次击退胡人的进攻。
城下堆积的胡人尸体和燃烧的云车，见证了战斗的惨烈。
然而，秃发此次显然有备而来。
他驱使各部轮番上阵，不计伤亡，试图耗尽守军的精力与火器。
更令人担忧的是，胡骑中确实出现了少量仿制的燃烧罐，虽威力远逊，却也能在城头引起混乱。
第五日，胡人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
数千下马胡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在箭雨和仿制火罐的掩护下，疯狂涌向城墙。
一处垛口在连续撞击下终于破裂，数十名胡兵嚎叫着涌上城头！
危急关头，吕玲绮银甲浴血，方天画戟舞动如轮，亲自率亲卫堵住缺口，与胡兵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毛玠在城楼指挥，见形势危急，想起诸葛亮“必要时可使用‘惊雷’”的授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神火营，目标城下聚集之敌，‘惊雷’准备！”
毛玠嘶声下令。
数名经过特殊训练、脸色苍白的士卒，小心翼翼地抬出一个密封的木箱。
打开后，里面是数个用油布包裹、引信加长的陶罐。
他们按照严格的操作规程，点燃引信，用特制的抛射杆，奋力将其投向城下胡兵最密集的地方。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数声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
黑烟裹挟着泥土和残肢猛然腾起，巨大的气浪将靠近的胡兵直接掀飞，更远处的胡兵也被震得东倒西歪，耳鼻出血！
这前所未见的、如同天罚般的威力，让凶悍的胡骑也感到了源自灵魂的恐惧！
攻势瞬间瓦解，胡兵发一声喊，丢盔弃甲，狼奔豕突，任凭秃发树机能如何弹压也止不住败势。
蓟城之围，暂解。
但“惊雷”那恐怖而不可控的力量，也让所有目睹的守军心有余悸。
吕玲绮看着城下那几处焦黑的坑洞和散落的残骸，握戟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魔鬼的盒子，已经被打开了。
洛阳，麟德殿。
南北两线的战报几乎同时送达。
当听到北疆动用“惊雷”击退秃发时，蔡琰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并未多言。
眼下，南线的抉择更为紧迫。
“曹操选择了强攻襄阳，分兵救汉中。”
诸葛亮看着地图，迅速分析，
“此乃困兽之斗，意在速战速决。
若让其得逞，则荆州北部尽落其手，其势复振。”
“徐晃、郝昭能否在曹仁援军抵达前，攻下南郑？”
蔡琰问道，这是当前局势的关键。
“南郑城坚，夏侯尚虽败，仍有万余兵马，急切难下。”
诸葛亮沉吟，
“然，曹操主力被牵制于襄阳，此乃我军机会。
可令徐晃、郝昭，不必强攻南郑，转而分兵掠取汉中诸县，切断南郑与外联系，将其困死！
同时，加大对刘备的‘暗助’力度，务必让其撑住，将曹操主力牢牢钉在襄阳城下！”
“此外，”诸葛亮目光一闪，
“可再遣密使往江东。
此次，不是游说，而是‘通牒’。
告知孙权，朝廷已知其与曹操暗中往来，若其再敢助曹，或趁火打劫，待朝廷平定汉中，下一个目标，便是江东！
同时，可许以空头官爵，言若其助朝廷牵制曹操，将来平分荆州，亦非不可。”
这是一手赤裸裸的威逼利诱，旨在彻底断绝孙权联曹的念头，甚至将其拉向朝廷一边。
“便依此策！”
蔡琰决断，
“告诉徐晃、郝昭，稳扎稳打，困死南郑！
告诉刘晔，对刘备的援助，再加三成！
江东使者，即刻出发！”
帝国的意志，通过一道道命令，跨越千山万水，传递到各方前线。
徐晃、郝昭得令后，改变策略，以部分兵力监视南郑，主力迅速南下，连克沔阳、成固等城，彻底孤立了南郑。
汉中盆地，除南郑孤城外，已大半落入朝廷手中。
襄阳城下，血战仍在持续。
得到朝廷加大援助的刘备军，如同被打入了强心针，抵抗得更加顽强。
曹操虽然疯狂，但在襄阳坚城和关羽等猛将面前，进展缓慢，伤亡惨重。
江东，孙权在接到朝廷近乎最后通牒的“告知”后，陷入了更深的犹豫。
周瑜的联曹之议被彻底搁置，取而代之的是鲁肃“严守中立，待价而沽”的主张。
江东水师进一步加强了对长江的控制，既防范曹军，也警惕朝廷，彻底成了旁观者。
战争的天平，在血与火的煎熬中，开始向着朝廷一方，极其缓慢地倾斜。
然而，曹操毕竟是曹操。
在强攻襄阳受挫、得知汉中大部已失后，他做出了一个更狠辣、也更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密令曹仁：
若事不可为，放弃南郑，焚毁府库粮草，裹挟城中青壮与工匠，退守巴蜀险隘，依托剑阁、葭萌关天险，节节抵抗，拖延朝廷进军步伐！
他要以空间换时间，哪怕放弃整个汉中，也要保住益州根本，以待时变！
一封带着这道密令的快骑，冲破朝廷游骑的封锁，向着岌岌可危的南郑城，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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