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手里攥着那五十二块钱，疑惑地看向陈建民，她不知道陈建民还要跟她商量啥事，略有些紧张。
陈建民却笑了，“大妹子，你整这么紧张干哈呀？我就是想跟你说咱们之间下一步合作的事情。”
“合作？” 韩瑶更懵了，“你蘑菇都卖出去了，还合作啥？”
“啧！” 陈建民抿了一下嘴唇，“你这就是看短了，我要说一个星期之后还会有一茬蘑菇要卖，你就不想接着挣这笔钱？”
韩瑶摇头：“路子我都给你们找好了，下次来卖，直接上那一片儿喊就行，保证能卖出去。还用着我吗？”
这小姑娘还挺实在，看得也通透，陈建民更欣赏她了，“嗯，七天之后，我们还会送来一车蘑菇，估计要比今天送的多出二三十斤。这七天时间里，你去联系想要买蘑菇的人，记好名单，七天后，我们直接按名单送货上门，省得我们站外面儿挨冻了。你看咋样？”
“哦，对了，给你的辛苦费还按今天这些给。”
韩瑶眨了半天眼睛，扯了一下嘴角，才问：“我说过你们自己都能卖出去，还犯得着让我在中间挣一笔钱吗？”
陈建民哈哈笑起来，伸出手就要拍人家的肩膀，手掌都快挨上了，才想起来人家还是小姑娘，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发，说：“是这么个理儿，我们自己卖的话就省了给你的那些钱。但是，小韩同学，买卖可不能这么做。”
陈建民心情不错，再加上韩瑶的表现实在是太对他的脾气了，好为人师的虚荣心就被勾起来了，想给小姑娘上一课。
“要想把买卖做明白了，就必须得有朋友。尤其是能给你引路的朋友，得让人家得到实惠。就算是这一趟买卖做完了，暂时没啥可做的了，但是一旦有哪天你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的朋友就会主动找过来帮你。”
他说的挺好听，其实就是一个互利互惠的事情。
当然，他想继续让韩瑶帮着联系买家，这里边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他瞅着这小姑娘顺眼，真心想帮她一把。
韩瑶确实在做买卖上有天赋，听了陈建民这么一两句话，那张小脸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建民哥，你懂的真多，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瞅瞅，都叫上哥了，这么懂事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啊？
“那太行了，” 陈建民笑得眼睛都快看不着了，“不过吧，你现在主要还是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考大学。等你考上大学了，你就没这想法了。”
说说笑笑地跟韩瑶分开。
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佟玉兰羡慕地说：“这小姑娘嘴皮子真利索。”
陈建民摇头：“谁都有自个儿的长处，尤其是你。”
“啊？我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呀？” 佟玉兰说着话的同时，还没忘两手紧紧地捂着装钱的军挎包，生怕它飞走似的。
陈建民看了一眼正在前面整理马车的周文，悄声说道：“你最大的长处就是嫩。”
嫩得人心痒痒，恨不得马上吃到嘴里。
“嫩？” 佟玉兰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通红地追着他打起来。
眼瞅就到中午了，三人坐在马车上晃悠到了月亮泡子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周文找地方拴马喂料。陈建民领着佟玉兰先进去点菜。
很快，他们点的锅包肉、汆白肉就端上来了，又要了一盘干煸猪腰子，一盘花生豆，再加上一瓶粮食白，三大碗芥菜缨子打卤面，小桌子上快摆满了。
从第一道菜上桌开始，佟玉兰就不说话了，两眼盯着桌面，眼眶渐渐地红了。这让陈建民有点惊讶：“喂，你这是咋地啦？”
“没，没咋地，”佟玉兰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见其他桌上的人根本没往她这边瞅，摁住眼角的一滴泪水，小声说，“我就是高兴，我都好几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陈建民也不管别人咋看了，伸手搂住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心中挺不不滋味。也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想啥办法，得让她日子好起来。
吃饭的时候，陈建民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两条金葫芦烟和两瓶粮食白酒。
粮食白要比高粱白还要贵那么一点，口感其实都差不多。但在农村老百姓的口碑中，粮食白更拿得手。
他把两条烟和两瓶酒推到了周文面前，然后拿出三块钱的雇车钱塞到他手里。
周文有点懵，“建民兄弟，车钱给了就得了，这烟酒是啥意思啊？”
陈建民吐了一口烟，开玩笑似的说道：“靠，给你，你就拿着呗，没准以后还有用到你的时候呢，这些东西你不拿，我以后还咋好意思跟你张口啊？”
他这么一说，周文马上就乐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那行，我就收下了。”
又拍着胸脯说：“以后有啥事儿尽管喊我，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带往西的。”
陈建民也是笑得特别畅快。
实际上他这么做，是怕财帛动人心，让周文产生不该有的想法。一个多小时就卖出了四百多块钱的蘑菇，赶车的周文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这钱看起来好像没费多大劲儿就挣到手了，这种情况最容易让人眼红。
多送两条烟和两瓶酒算是对周文的试探。他收得高兴，就说明这人还行，至少没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
吃完饭之后，佟玉兰指着空马车琢磨了一会儿，小心地问：“建民哥，按你的说法，咱们的蘑菇再长一茬之后就得换…… 换那啥料的是吧？用不用借这个机会从公社这边找个木匠铺拉点儿锯沫子回去啊？”
陈建民一拍脑袋，心说果然还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玉兰嫂子，那是换基料。亏你想到了，不然的话年前还得特意往这儿跑一趟。”
跟周文商量了一下，本打算仍旧以三块钱的价格给他车脚钱，但周文打死都不干，已经收了三块，又有两瓶酒两条烟，他也不好意思再要钱了。再说锯沫子那玩意也没多少重量，跟空车跑也差不多。
陈建民倒也没坚持给钱。
三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月亮泡子南面不远的一家木匠铺。
当陈建民说出自己是周家村护林点的护林员时，木匠铺的张木匠，一个年近半百的光头小老爷们，两只小眼睛当时就亮了，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热情万分地递上了烟：“哎呀，我听说过你呀，叫陈建民是吧？”
陈建民心说，这一位还真挺不简单，那么偏远的一个地方的护林员是谁都能知道的。
“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姓张吧？您这手艺在咱们红山公社可是这个。” 陈建民满脸堆着笑容伸出大拇哥。
“嗨，你这就是夸我了……”
两人你好我好虚头巴脑地唠了一通，老张头终于问到了实质性问题：“建民侄子，你来我这儿是想打家具吧？要啥样式儿的？是高低柜儿还是被搁子？你吱一声就行，我把手头上别人的活先撂下，可着你来，打好了给你送家里去。”
话说到这儿，左右瞅了瞅，见没别人，用一只手挡着嘴在陈建民耳边小声说：“成本价，还用最好的料子给你做。”
陈建民悚然一惊，心说这老登是要拉他下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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