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学院入院考核前日。
郡城中心巨大的青石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来自天风郡各处，乃至周边郡县的年轻修士汇聚于此，人头攒动，喧嚣声直冲云霄。空气中弥漫着躁动、期待、紧张混杂的气息。
明日，便是决定许多人命运的时刻。
林墨站在广场边缘，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他气息完全内敛，看上去与寻常武徒九重修士无异。只有那双眼睛，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将无数信息收入心底。
能来到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庸手。武徒八九重是普遍水平，甚至武师境的气息也不在少数。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上，写满了自信、野心，或是掩饰不住的忐忑。
他的目光在一些气息格外沉凝、被不少人隐隐簇拥的身影上稍作停留。这些人，想必就是此次考核的佼佼者，也是他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就在这时，广场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人群向两侧分开。
一行数人，在一名华服少年的带领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还算英俊，但眉宇间那股毫不掩饰的倨傲之色，却让人看了极不舒服。他身穿锦云绸缎，腰缠玉带，悬挂的玉佩灵光隐隐，一看就非凡品。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武师四重！在这广场上，堪称顶尖之列。
他身边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跟班，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他，所过之处，引来一片或敬畏、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是赵家的人！” “赵皓公子！听说他年初就突破到武师四重了！” “果然气势不凡，这次考核，他必定能名列前茅，直接进入内院吧？” “那是自然，赵家可是郡城三大家族之一，资源雄厚，赵皓公子天赋又高……”
窃窃私语声传入林墨耳中。赵家，郡守家族，天风郡的土皇帝之一。难怪如此张扬。
那赵皓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广场上的人群。
当他看到那些衣着普通的修士时，眼中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哼，年年都有这么多不知所谓的泥腿子跑来凑热闹。”赵皓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不少人耳中，带着毫不客气的嘲讽，“以为天武学院是什么地方？是个人都能进？浪费名额，平白拉低我等水准。”
他身旁一个跟班立刻谄媚地附和：“皓少说的是。这些乡下地方的，能有什么像样的功法和资源？就算侥幸有点天赋，撑死了混个外院杂役，将来还不是给我们端茶送水的料。”
另一人也笑道：“可不是嘛。你看那边那几个，穿的什么破烂，修为倒是勉强凑合，估计是把全家的灵石都堆出来才推到武徒九重吧？真是可笑。”
他们的谈话丝毫没有避讳，引得周围不少来自小城小镇的考生面露怒色，却敢怒不敢言。赵家的势力，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赵皓的目光继续随意扫过，很快，落在了边缘处的林墨身上。
林墨的衣着最为朴素，气息也只是“武徒九重”，站在那里毫不起眼。但不知为何，赵皓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平静，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周围人的眼神，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和议论都与他无关。
这种平静，让习惯了被人仰望和敬畏的赵皓，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快。
他停下脚步，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轻蔑，上下打量着林墨，嗤笑一声：“啧，又一个。武徒九重？气息虚浮，怕是丹药堆上来的吧？就这，也敢来碰运气？”
他身边的跟班立刻会意，对着林墨呵斥道：“喂，那小子！皓少跟你说话呢！聋了？”
广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热闹或是幸灾乐祸的眼光。
林墨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赵皓，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或畏惧，只是淡淡的，仿佛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有事？”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赵皓眉头一皱。对方这种反应，让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那是一种被无视的感觉，比愤怒的反击更让他不爽。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这乡下土包子的穷酸相？”赵皓语气更加不善，“提醒你一句，明天考核，量力而行。别为了逞强，把自己那点微末修为都废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不劳费心。”林墨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你！”赵皓眼神一冷，还欲再说。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股灼热的气息靠近，人群再次分开些许。
一名穿着火红色劲装的少女走了过来。少女容貌明艳，身材高挑，马尾辫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她周身灵力波动炽热而活泼，赫然也达到了武师二重的境界。
“赵皓，你又在这里欺负来自小地方的同学？你们赵家的家风，就是教你仗势欺人的？”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赵皓看到来人，脸色微微一沉，显然认得对方：“苏婉，少多管闲事！我不过是好心提醒某些人认清现实，别自不量力罢了。”
被称为苏婉的少女走到近前，先是不屑地瞥了赵皓一眼，然后目光好奇地看向林墨。她刚才远远看到赵皓找茬，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或者愤懑不平的少年，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这让她不由生出一丝好奇。
“现实就是天武学院考核凭实力说话，不是凭家世。”苏婉收回目光，对着赵皓冷声道，“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明天怎么通过实战考核，别又像去年一样，差点阴沟里翻船。”
“你！”赵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去年考核他确实出了点岔子，虽然后来勉强过关，但一直被他视为耻辱。此刻被苏婉当众揭短，顿时恼羞成怒。
“苏婉，你别得意！今年我必拿第一！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哦？那我拭目以待。”苏婉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根本不信他的豪言壮语。
赵皓狠狠瞪了苏婉一眼，又阴冷地扫过林墨，似乎要把这笔账记下，最终冷哼一声，带着跟班拂袖而去，去了广场的另一端。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苏婉这才又看向林墨，笑了笑：“别介意，赵皓就那德行，仗着家世眼高于顶。你是从哪来的？我叫苏婉。”
“青岚城，林墨。”林墨报出名字，语气依旧平淡，但比刚才对赵皓时稍缓和了一丝。这少女性格直爽，倒是比那赵皓顺眼得多。
“青岚城？没听说过。不过没关系，能来到这里，就是本事。”苏婉很是洒脱，“明天考核加油啊，希望能在内院见到你。”
她说完，对林墨摆了摆手，也转身走向自己的同伴那边，火红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林墨看着苏婉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动。苏家，同样是郡城三大家族之一，与赵家似乎并不和睦。这倒是有趣。
经过赵皓这么一闹，周围投向林墨的目光多了不少，大多带着探究。能如此平静面对赵皓的挑衅，要么是吓傻了，要么就是有所依仗。看林墨那淡定的样子，似乎更像是后者。
林墨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继续站在原地。他的神识早已悄然覆盖四周，将刚才赵皓、苏婉以及另外几个气息强悍之人的灵力属性、大致强弱都记在心中。
武师四重的赵皓，灵力属性偏向金系，锋锐而霸道，但似乎有些虚浮，可能真是靠资源堆上来的。
武师二重的苏婉，火系灵力，活泼炽热，根基扎实。
还有远处一个抱着刀、闭目养神的冷峻青年，气息是武师三重，带着一股凌厉的刀意。
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少女，武师一重巅峰，周身有淡淡水汽环绕。
……
一个个潜在对手的信息在他脑中闪过。
时间缓缓流逝，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官方终于有人出来维持秩序，并宣布了明日考核的具体时辰和初步流程：第一关，骨龄与修为检测，刷掉滥竽充数者；第二关，悟性测试；第三关，也是最重要的，实战考核。
直到夕阳西下，广场上的人才逐渐散去，各自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墨也转身离开，返回小院。
关上院门，隔绝外界。他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修炼。
明日考核，强者如云。赵皓之流，他并未真正放在眼里。那点实力，在他五十星漩和《九劫噬灵诀》面前，不够看。
他思考的是更深层的东西。星陨阁的人出现在郡城，采购阴毒材料，所图必然与天武学院有关。明天的考核，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还有那位总堂的刘执事，似乎对异丹黑纹有所察觉……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锐利。
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明日，便用实力，敲开天武学院的大门！
他缓缓运转功法，五十星漩徐徐转动，将状态调整至最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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