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冰湖惊魂后，队伍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压抑和紧张。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与警惕，灵力消耗巨大带来的虚弱感，混合着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在沉默的行进中蔓延。
休整的频率被迫增加。每一次停下，众人都是抓紧每一秒时间恢复灵力，啃着冰冷的干粮，很少有人交谈。
这一次休整时，林墨选了一处背风的冰岩，刚服下丹药，准备继续感悟体内冰螭剑魄与周围环境的微妙联系，一个人影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是楚雄。三名武灵境内院弟子中，看起来最为沉稳，也是之前探路时主要负责指挥的那位。
楚雄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出一壶烈酒，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气息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目光扫过周围一片冰天雪地，仿佛随意地感慨道：“这北境，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怪不得都说这里是流放之地。”
林墨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有接话。
楚雄又将酒壶递向林墨：“来一口？驱驱寒。”
“多谢楚师兄，我不饮酒。”林墨婉拒。
楚雄也不坚持，收回酒壶，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到林墨身上，笑了笑：“说起来，林师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鬼地方，我们这些武灵境的都感觉吃力，师弟倒是显得游刃有余。”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寻常的夸赞，但林墨却敏锐地捕捉到那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审视。
“楚师兄过奖了。”林墨面色不变，语气谦逊，“只是修炼的功法对抵御寒气略有助益，比不得各位师兄修为深厚。”
“哦？是吗？”楚雄眉毛微挑，似笑非笑，“我看不止吧？刚才冰湖下面那家伙，凶悍得很，连雷执事都一时奈何不得，却莫名其妙退了……当时，林师弟似乎离冰裂缝隙不远？”
这个问题，就带上了明显的试探意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附近几名正在休整的弟子，包括那个赵奎，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林墨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冰螭剑魄那瞬间的异动，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怀疑。
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后怕和疑惑：“当时情况危急，弟子只顾着稳住车辆后退，并未看清具体情况。那妖兽退走，想必是雷执事和诸位师兄联手将其惊退了吧？”
他将功劳轻飘飘地推了回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楚雄盯着林墨看了两秒，忽然话锋一转，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又感慨道：“林师弟不必过谦。我可是听说，早在秘境里，师弟就大放异彩啊。连星陨阁那位眼高于顶的洛风少爷，都在师弟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啧啧，那可是星陨阁大长老的嫡孙，武灵三重巅峰的人物……”
他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冰原上，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
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墨身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更深的探究！
星陨阁洛风！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林墨竟然能让那种人物吃亏？这怎么可能？！
赵奎更是直接嗤笑出声，满脸不信：“楚师兄，你这消息怕不是从哪听来的笑话吧？就他？能让洛风吃亏？别是被洛风随手拍飞侥幸没死，就吹嘘成让对方吃亏了吧？”
其他弟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大多和赵奎类似，显然无法相信一个外院弟子能有这等本事。
林墨的心脏微微缩紧。楚雄此人，看似沉稳，实则心思缜密，手段也更隐晦。他先是试探冰湖之事，见问不出什么，立刻又抛出秘境旧事，既是进一步试探，也是想将他置于风口浪尖，看看他的反应。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苦笑和一丝后怕：“楚师兄真是消息灵通。不过传言多有夸大，当日秘境崩溃在即，场面混乱，弟子不过是凭借几分运气和一件保命的异宝，侥幸从洛风公子手下逃脱罢了，何谈让其吃亏？若非跑得快，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语气诚恳，将自己摆在绝对弱者和侥幸者的位置上，符合一个外院弟子应有的表现。既承认了与洛风有过节（这事瞒不住），又极大地淡化了过程，将一切归功于运气和外物。
“保命的异宝？”楚雄目光微闪，追问道，“不知是何等异宝，竟有如此奇效？”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试探林墨的底牌！
林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许犹豫和肉痛之色，压低声音道：“是一枚家传的‘小挪移符’，只能使用一次，已在当时毁去了。若非靠它，弟子绝无生还可能。”
小挪移符，是一种较为罕见但并非绝无仅有的保命符箓，足以解释他为何能从洛风手下逃生，又死无对证。
楚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笑道：“原来如此，那师弟真是福缘不浅。不过能在那等情况下果断使用异宝逃生，也是师弟机敏。”
他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或者至少表面上相信了。毕竟，一个外院弟子能凭自身实力从洛风手下占到便宜，确实太过天方夜谭，有奇宝相助反而更合理。
赵奎闻言，脸上的不屑更浓：“哼，果然是靠外物的废物。”
其他弟子也大多露出了然和些许轻蔑的神色，原本的震惊和好奇消退了不少。靠宝物逃命，虽然也算本事，但终究不如自身实力来得让人信服。
林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实力足够前，藏拙是最好的选择。
楚雄又看似随意地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过来闲聊几句。
但林墨知道，试探并未结束。楚雄，或者说他背后可能代表的内院某些势力，已经对他产生了兴趣和疑虑。接下来的路程，需更加小心。
他看了一眼楚雄的背影，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闭目调息的石峰，心中念头急转。
这支队伍，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来自外部的危险固然可怕，但隐藏在内部的试探与算计，同样需要警惕。
他重新闭上眼，继续运转功法，汲取着冰原上稀薄的灵气，同时将一丝心神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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