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捏着护肤品盒子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把盒子举到我眼前，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这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我吓得往后缩了缩，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护肤品……我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婆婆冷笑一声，把盒子往茶几上使劲一摔，盒子“啪”的一声弹起来，里面的玻璃瓶滚了出来，在光滑的茶几面上撞了几下，“咚”地掉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客厅里炸开，白色的乳液混着玻璃碴流了一地，像一道难看的疤。
我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心也跟着揪紧了。那是我盼了半年的东西，还没拆开用，就这么碎了。眼泪一下子涌到眼眶里，我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婆婆往前逼近一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刚发了工资就瞎买这些没用的！我们那个年代，女人哪用这些东西？不照样过日子？你就是败家！”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唾沫星子溅到我脸颊上，又热又黏。我攥紧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反驳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得死死的。
“我儿子在外辛辛苦苦挣钱，你倒好，在家当甩手掌柜还不够，还要拿着钱乱挥霍！”婆婆越说越激动，声音尖得刺耳，“这些东西能当饭吃？能让日子过好？我看你就是被外面那些坏风气带坏了，不知道勤俭节约！”
“我没有乱挥霍……”我终于挤出一点声音，声音抖得厉害，“这是我自己的奖金买的，没花家里的钱……”
“你的奖金？”婆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大腿喊起来，“你嫁到我们家，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怎么能叫没花家里的？你是不是觉得挣钱容易了，就忘了当初是谁供你吃穿？”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我每天加班到深夜有多累，想告诉她我买这套护肤品只是想稍微犒劳一下自己，可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哽咽。在她眼里，我所有的辛苦都不值一提，我的一点小愿望也成了“败家”的证据。
“女人家，就该踏踏实实过日子，整天想着涂脂抹粉，像什么样子？”婆婆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我看你就是心思不正，想用这些东西勾引谁？我们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狐狸精！”
“狐狸精”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疼得我浑身发抖。我从小家教严格，结婚后也一直勤勤恳恳打理家事，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这样不堪的人？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滴在胸前的衣服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哭？你还有脸哭？”婆婆见我掉眼泪，火气更大了，“做错事不知悔改，还敢哭给我看？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必须把买这些东西的钱交出来，不然我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评评理，看看他们是怎么教女儿的！”
我猛地抬头看她，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就因为一套护肤品，她竟然要去惊动我爸妈？还要让他们来“评理”？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婆家受这种委屈，该有多心疼？
“妈，你别这样……”我带着哭腔哀求，“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买了，你别告诉我爸妈好不好？”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婆婆根本不理会我的哀求，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抱胸盯着我，“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钱拿出来，不写保证书以后再也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想这事过去！”
地上的玻璃碴还在闪着光，乳液慢慢渗进地板的缝隙里。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停不下来。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婆婆对我还算客气。她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互相体谅”，我信了。我想着好好对她，把家里打理好，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可我没想到，日子过着过着，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会因为我炒菜多放了一勺油而念叨半天，会因为我周末多睡了半小时而说我“懒”，会因为我给娘家买了点东西而说我“胳膊肘往外拐”。这些我都忍了，想着她年纪大了，节省惯了，让着她点就好。可这次，她做得太过分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婆婆见我半天没动静，又开始催促，“我告诉你，别给我摆脸色！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胸口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怎么都压不住。我看着婆婆那张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的脸，突然觉得特别陌生。这就是我要相处一辈子的家人吗？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连花自己的钱买东西的权利都没有？
“那钱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我低声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倔强，“我加班加点挣的奖金，买套护肤品怎么就不行了？我也是人，我也想对自己好一点……”
“你还敢顶嘴？”婆婆“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我面前，扬手就要打我。我吓得赶紧闭上眼，可那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我睁开眼，看见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里全是怒火。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响，丈夫回来了。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眼睛一下子亮了，眼泪流得更凶了。
“爸、妈，我回来了……这是怎么了？”丈夫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的狼藉和我哭红的眼睛，还有婆婆举着的手，顿时愣住了。
婆婆看到丈夫，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手一放，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几步走到丈夫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哭诉：“儿子啊，你可回来了！你看看你媳妇，她要反了天了！”
丈夫被她哭得一头雾水，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看向我：“怎么回事啊？地上怎么碎了东西？你怎么哭了？”
我张了张嘴，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可婆婆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她刚发了工资，就买这些没用的化妆品，花了好几千块！我跟她讲道理，她还顶嘴，说我管不着她！”婆婆指着地上的碎玻璃，又指着我，“我说了她几句，她就哭，好像我欺负她了一样！儿子啊，你说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丈夫皱着眉听完，目光在我和婆婆之间来回转了转，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点责备。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刚才升起的希望，瞬间灭了。
我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在这个家里，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错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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