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婆婆家出来后，我没回自己家，一个人在马路上走了很久。风越吹越冷，我裹紧了外套，可心里的寒意却一点都没减少。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是张伟打来的，我一次都没接。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也不想听他那些敷衍的安慰。
走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快半夜了。张伟站在楼下等我，看到我回来，他赶紧迎上来：“小敏，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我没理他，径直往单元楼走。他跟在我身后，一路都在说：“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委屈，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发火也没用啊。”
进了家门，我把自己关进卧室，反锁了门。张伟在门外敲了半天，见我不开，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妈妈临终前的样子在我眼前晃，她把红布包塞给我时，眼神里的嘱托那么清楚，可我却没守住。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红肿的眼睛起床。张伟已经做好了早饭，见我出来，他赶紧把热好的牛奶递给我：“小敏，吃点东西吧。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等下我们再去趟我妈家，好好跟她说说，让她想想办法。”
我没接牛奶，也没看他：“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要我的钱。”张伟把牛奶放在桌上，语气带着恳求：“我知道，可你也得给他们点时间啊。他们现在确实拿不出钱来。”“拿不出？那是他们的事！”我提高了声音，“当初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亏了就想赖账？”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婆婆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小敏啊，你消气了吗？”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妈知道错了，不该让你担这么大的风险。你别跟张伟吵架，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我深吸一口气：“妈，我没跟张伟吵架，我就是想知道，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小敏啊，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家里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小叔子现在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饭都不吃，我这当妈的看着心疼啊……”
“心疼？那我妈呢？”我忍不住打断她，“我妈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就这么被你们赔光了，她要是泉下有知，该多心疼？”“你怎么能这么说！”婆婆的语气突然变了，“我知道你妈走了你难过，可也不能咒我们啊！不就是几万块钱吗？至于这么逼我们吗？大不了我这条老命给你！”
我被她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昨天哭着求我借钱的人？这就是口口声声说会还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没逼你，我只要我的钱。”我咬着牙说。“没钱！就是没钱！”婆婆在电话那头喊，“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钱已经亏了，你杀了我也拿不回来！”
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气得浑身发抖。张伟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走过来想安慰我：“小敏，我妈就是一时着急，说话没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没往心里去？”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这是耍赖！她根本就没想还钱！”
“我知道，我知道。”张伟拉着我的手，“可她毕竟是我妈，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了，钱已经没了，就算逼死她也拿不回来，不如就算了吧。”“算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八万六！不是八块六！是我妈用命换来的钱！你让我怎么算了？”
“我知道这钱对你很重要，”张伟叹了口气，“等我发了工资，我一点一点给你攒，好不好？就当是我们自己存的钱。”“这不一样！”我甩开他的手，“这不是钱的事！这是道理！是良心！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一家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张伟皱起了眉头，“非要把关系闹僵吗？我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忍忍就过去了。”“忍？”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冷下去，“我妈留的钱被你们家人骗走了，你让我忍？张伟，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张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半天他才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想家里鸡飞狗跳的。你刚失去妈，我不想你再因为这些事生气，伤身体。”“伤身体？”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的心早就被你们伤透了！在你眼里，只有你妈你弟，根本没有我！”
我转身走进卧室，再次反锁了门。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真心实意对他们，换来的却是欺骗和耍赖。张伟在门外不停地道歉、解释，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到了下午，张伟说要去婆婆家看看，让我一起去。我不想去，可心里又憋着一股气，想当面问清楚。到了婆婆家，她见了我，脸上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板着脸坐在沙发上，像我欠了她钱一样。
小叔子张强不在家，小姑子张莉在厨房做饭，假装没听见我们说话。“妈，小敏来了，你好好跟她说说。”张伟试图打圆场。婆婆哼了一声：“我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没钱！她要是不满意，就让她把我抓去坐牢！”
“你这叫什么话！”我忍不住说，“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你怎么能耍赖？”“谁耍赖了？”婆婆猛地站起来，“我当初就说了是借钱炒股，炒股本来就有风险！你自己愿意借，现在亏了怪谁？怪你自己倒霉！”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张伟赶紧拉住我：“小敏，别说了。妈，你也少说两句。”“我凭什么少说？”婆婆瞪着我，“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找茬！不就是几万块钱吗？我们家就是穷，就是还不起，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去告啊！我看法院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她嚣张的样子，我突然觉得特别无力。这就是我曾经尊敬的婆婆，这就是张伟让我忍让的家人。他们不仅骗走了我的钱，还要把黑的说成白的。我看着张伟，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默认了他妈的所作所为。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外人。他们的血浓于水，而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外人。我看着婆婆那张刻薄的脸，看着张伟懦弱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这个家，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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