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仙洪的办事效率出乎意料的高。
不到半个小时，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就从山坡下飘了上来。
只见马仙洪亲自带着几个村民，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他们在方游面前的空地上铺开一张干净的布，然后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了上去。
烤全羊、叫花鸡、清蒸鱼、还有各种山里的珍馐野味，琳琅满目，香气扑鼻。甚至还有一坛一看就有些年头的陈年老酒。
“前辈，您慢用。”
马仙洪像个店小二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还不错。”
方游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就开吃。
他吃东西的样子一点也不斯文，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块羊排，吃得满嘴流油。
马仙洪和那几个村民就这么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这么能吃。
那只几十斤重的烤全羊，不到十分钟，就被他一个人啃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一桌子足够十几个人吃的饭菜，硬是被他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他还意犹未尽地拿起那坛老酒，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舒坦地打了个饱嗝。
“嗝……舒服！”
方游拍了拍自己那依旧平坦的小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荒古圣体强大的消化能力，让他可以快速将食物转化为最精纯的气血能量，补充刚才的消耗。
“前……前辈，您吃好了？”马仙洪看着满地的狼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吃饱了。”方游点了点头。
“那……那个……您看……”马仙洪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方游，那眼神像极了一个等着老师发糖的小学生。
“行了，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跟你聊聊。”方游用一根牙签剔着牙，懒洋洋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马仙洪激动得差点又要跪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思绪，然后用一种无比虔诚的语气，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前辈，敢问……您刚才所施展的，究竟是何种‘道’？为何晚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世间竟有如此霸道绝伦的剑法？”
“剑法？”方游闻言笑了，“谁告诉你我用的是剑法？”
“啊？”马仙洪愣住了，“您……您刚才不是用一根草叶……”
“我用草叶，它就是草法；我用石头，它就是石法；我用拳头，它就是拳法。”方游淡淡地说道，“法，只是形式。真正的‘道’，不在于你用什么，而在于你的‘心’想让它变成什么。”
轰！
方游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马仙洪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法只是形式？道在于心？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理论！他一直以为，力量就是功法、是招式、是自己炼制的那些法器。可现在，这个少年却告诉他，这些都只是外在的“形式”？
“那……那前辈的‘道’，又是什么？”马仙洪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我的道？”方游想了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的道，就在这里。”
“我的身体就是一个宇宙。我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开辟我身体里的神藏，点亮我身体里的星辰。”
“当我即是宇宙时，天地万法，自然为我所用。”
又是这番理论！
马仙洪想起了之前从天下会那边传来的情报。据说，这个叫方游的少年曾在京城举办过一场“论道会”，向整个异人界的年轻一代阐述了他那套“人体即宇宙”、“开辟苦海”的颠覆性理论。
当时，马仙洪还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这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歪理邪说。人体的潜力终有极限，怎么可能比得过天地宇宙的伟力？只有借助外物，借助“神机百炼”这样的技术，才是通往至强的唯一捷径！
可现在……在亲眼见识了那“一草开天”的神迹之后，他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原来，真的有一条路，可以让人超越极限，成为行走的宇宙！
“开辟神藏……点亮星辰……”
马仙洪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
“那……那我呢？”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方游，“我……我还有机会走上这条路吗？”
他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愿意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方游看着他，摇了摇头。
马仙洪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你的路，已经走歪了。”方游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太依赖外物了。”
他指了指村子中心的方向。
“你那个炉子确实有点意思。能把普通人变成异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创造’。但是，你的创造是建立在‘掠夺’的基础之上的。你掠夺了他们的生命本源，来满足你那个所谓的‘伟大理想’。你给了他们力量，却也给他们套上了一层更沉重的枷锁。你以为你在引领他们走向新生，实际上，你是在带着他们走向毁灭。”
方游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马仙洪的心上，让他血淋淋的，无力反驳。
因为他知道，方游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修身炉”的弊端。那些被改造的村民，虽然获得了力量，但他们的寿命却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流逝。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却始终找不到头绪。他只能用“为了更伟大的理想，牺牲是必要的”这种话来麻痹自己，麻痹村民。
可现在，这层虚伪的窗户纸被方游毫不留情地捅破了。
“我……我……”马仙洪张着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方游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算了，你的理想是好是坏，跟我没关系。我只告诉你，你想走我的路，首先就要把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外物’全都丢掉，包括你那个引以为傲的炉子。然后，像个真正的求道者一样，静下心来，向内求索。什么时候，你能凭自己的力量‘看’到你自己的‘苦海’，你才算真正入了门。”
说完，方游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行了，今天就聊到这吧。我吃饱了，要回去睡觉了。”
他也不管马仙洪是什么反应，直接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的木屋走去。
只留下马仙洪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山坡上，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那颗已经彻底混乱的心。
丢掉一切？
废掉“修身炉”？
这……这等于是否定了他过去所有的人生！
他做得到吗？
马仙洪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前方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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