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槿猛地抬起头,脸上所有的脆弱、委屈、痛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桀骜的、破罐破摔的冰冷平静。
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自嘲:
“对。” 她干脆利落地承认,“是我,就是我。”
她目光扫过那片废墟,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把我抓起来吧。”
她甚至扯出一个极淡的、毫无笑意的笑容,“您也好交差。”
最后,她深深地看了江淮清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失望,有决绝,还有一丝……彻底的疲惫。
云上槿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闭上了眼睛,将外界的一切,包括他,彻底隔绝在外。
“我不想……”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最终的、不容转圜的拒绝,“再跟您说话了。”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只有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隐约的喧嚣传来。
云上槿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像一尊彻底封闭了自我的雕像,拒绝再给予任何反应,任何信息。
她承认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承认。
她将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切断了所有沟通的桥梁。
江淮清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那骤然变得冰冷决绝的神情,听着她那句“您在骗我”和随后石破天惊的“承认”,大脑一片混乱。
她的承认来得太突然,太彻底,反而显得极不真实,像是情绪崩溃下的气话,又像是一种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绝望反抗。
他之前迫切想要的“答案”以这种形式摆在面前,却让他更加无所适从,甚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痛得厉害。
抓她?就凭这样一句像是气话的“承认”?证据呢?动机呢?更何况……
他猛地想起她最后那句“我不想再跟您说话了” 和那双彻底闭上的、拒绝一切的眼睛。
他知道,无论真相如何,今晚,在此刻,他都已经失去了从她这里得到任何真实信息的可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云上槿闭着眼,仿佛睡着了般安静,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和过于用力的、指节发白的攥着扶手的手,泄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将自己彻底封闭,拒绝再给予任何回应。
江淮清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投下长长的、僵硬的影子。他胸腔剧烈起伏,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那句石破天惊的“承认”和随之而来的彻底沉默,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他所有的计划和质问都打得七零八落。
抓她? 凭一句情绪化的、毫无证据支撑的“气话”? 然后呢?
就在这时,他的副官快步跑了过来,脸色凝重,压低声音急促地汇报:
“上将!初步勘察结果出来了!爆炸核心点找到了,是能源核心区的超载保护装置被人为蓄意破坏,手法极其专业,利用了维护系统的权限漏洞。”
“并且……现场残留有极微量的、未完全燃烧的特殊催化剂的痕迹,初步判断是……是为了加速和加剧爆炸效果。”
副官顿了顿,看了一眼轮椅上一动不动的云上槿,声音更低了些:“技术部门反馈,这种手法……不像是外部暴力入侵,更像是对内部系统极其熟悉的人所为。而且,那种特殊催化剂……非常罕见,是远超普通实验室级别的。”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江淮清的心上。
内部权限、专业手法、罕见催化剂……这些词,无一不隐隐指向那个拥有3A级精神力、精通药剂和精密装置、且刚刚才被他从那个充满压抑和秘密的“家”里带出来过的omega。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云上槿身上,看着她苍白脆弱的侧脸,看着她无力垂落的腿……
理智和证据链似乎在慢慢闭合,但情感和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却在疯狂叫嚣着不对劲。
如果真是她,她图什么?报复他?报复她父亲?还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云上荣光”进行某种极端的清除?她又有何能力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完成这一切?
她说的没错,明明今天她还在吃蛋糕喝果汁,甚至要被他抱着才能移动,而且她今天刚刚差点被当众教训。
可能吗?没有行动能力的人,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她,那这指向性如此明显的证据,又是谁布下的局?目的何在?
“报告!”又一名军官跑来。
“基地西北角发现一名重伤员!是今晚负责核心区巡检的工程师!他说……他说爆炸前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穿着维修服的身影,但没看清脸!他还提到……闻到一股极淡的、类似苦杏仁的味道!”
苦杏仁味……某些特定高效催化剂的挥发性特征之一。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却又迷雾重重。
江淮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他是联邦上将,这里遭受了巨大损失,他必须做出决断。
他目光沉静地看向副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权威,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一、全力救治伤员,妥善处理遇难者后事,启动最高抚恤方案。”
“二、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权限漏洞、催化剂来源、以及所有可能接触核心区的人员,包括所有技术人员、维护人员及其社会关系,一个不漏!”
“三、封锁消息,今晚的事,对外暂定性为重大安全事故,严禁任何猜测和谣言传播!”
“四、……”他目光再次扫过云上槿。
他看着云上槿紧闭双眼、彻底拒绝交流的模样,胸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因她那句“您在骗我”和决绝眼泪而产生的刺痛感。
她的“承认”太过儿戏,太过情绪化,更像是一种绝望下的自毁式指控,而非真正的认罪。
但这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方才行为的粗暴和多疑。
他确实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仅凭猜测和直觉就将她从家中带走质问……这本身就已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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