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看向屏幕上正在拼命制造混乱的何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次……这次我给你们情报，是真的想毁了这里！这个该死的实验室！我恨这里！但我父亲……他要我把你们和实验室一起毁掉，把所有责任推给你们……这里已经受到太多的关注了，他要放弃这里……”
他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他的困境、他的背叛、他那点可怜的反抗和无法摆脱的罪恶感。
田纳西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只是在接收信息，直到卡洛斯泣不成声，再也没办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所以，‘守夜人’，”田纳西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你给我们指的路，是通往陷阱的路，而你提供的帮助，也是葬送我们的铡刀。”
卡洛斯浑身一颤，无法反驳。
田纳西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cJNG的清理小队正在合围。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田纳西淡淡道。
这句话像冰水一样浇醒了卡洛斯——他知道，无论眼前这个人想做什么，他的父亲都不会放过失败者。
他看着屏幕上对此一无所知、仍在为他“卖命”的何塞，看着那些即将踏入死地的“盟友”，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
他猛地扑回键盘前，双手颤抖却飞快地操作起来。
“东侧围墙第三监控盲区！有一条废弃的排水管道通往外面！密码是！快让你的人从那里走！清理小队的主力在正门和b区！”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我只能做这么多了！快走！”
他修改了内部安保系统的指令，暂时瘫痪了东侧的移动探测器和自动武器。
田纳西静静地看着他这近乎自杀的背叛行为。
“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想好了吗？”田纳西问。
卡洛斯喘着粗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何塞……他相信……他以为我能救他姐姐……”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田纳西接收了1046瞬间验证过的路线信息，并将其发送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信息收到。”他转身，走向门口。
“你……你不杀我？”卡洛斯看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地问道。
田纳西在门口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杀你？死亡对你而言，究竟是惩罚，还是解脱？”他留下这句冰冷得近乎残酷的话，身影融入门外的黑暗，消失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卡洛斯·门多萨，这个被困在罪恶巢穴里的少年，对着满屏的代码和监控画面，失声痛哭——而远处，实验室核心区域的爆炸倒计时，正在无声地走向终点。
*
刺耳的警报声与最初的几声爆炸轰鸣仿佛是一个信号，彻底撕碎了实验室夜晚虚伪的宁静。
电力系统被田纳西预设的程序干扰，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在烟雾和尘土中摇摇欲坠，投射出惊慌奔跑的扭曲人影。
在这里工作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他们大多臣服于毒品与金钱，如今大难临头，有行动能力的人很多都选择先保全自己。
布坎南像一头被火焰燎了皮毛的困兽，在一片混乱中跌跌撞撞——他听懂了那些西班牙语的尖叫，知道那群持枪的蒙面守卫现在没空理会他这个小角色。
那群cJNG的疯狗明明已经认出了自己是贩卖那些“样品”给他们的人，却依然没有放走自己，反而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和那群“样品”可不一样，他们居然这样对待自己？！
差点以为自己会走上那群“样品”的老路，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会突然爆发出这样一场意外——
上帝果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虽然这场该死的爆炸让他想起了更该死的田纳西……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逃出去再说，他布坎南几次死里逃生，只要能够逃出去，他一定可以再卷土重来！
……而且如果这场爆炸真的和田纳西有关，自己就更得跑了，万一落到对方手里，只怕身上这些部件还得再少点什么。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向着人少的地方逃窜，浓烈的烟气刺激得肺部火辣辣地疼，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手指的残缺处也同样传来一阵一阵的幻痛。
他直直地撞开一扇虚掩着的铁门，烟雾让他的嗅觉有些失灵，过了好一会儿，那股浓郁且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绝望和腐朽的气息才扑面而来——在应急灯昏暗模糊的光线下，他看到了她们。
里面的另一扇大门毫无遮掩地敞开着，看守的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大概也已经在混乱发生的一开始就逃走了——只留下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上，更有甚至直接就瘫在了污秽的地板上。
她们大多眼神空洞混浊，灵魂也早已经腐朽不堪，而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脖颈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以及因为毒品发作时的痛痒感，被自己抓伤的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就连外面接连不断的剧烈的爆炸声还有背后所代表的死亡的意味，似乎都未能完全将她们从毒品制造的麻木深渊中拉回。
少数注意到大门已经打开，看守的人也不见了的少女，低头默默地盯着自己手臂上数不清的针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布坎南愣住了，随即，一种熟悉的、卑劣的掌控感短暂压过了心中的恐惧。
这些“货物”……他认得这些人的这种状态，甚至其中的几张面孔，他恍惚记得是自己亲自经手卖出去的“好货色”。
居然还没死吗？命真大，可惜已经被毒品搞废了，不然还能把她们再卖一次，卖到别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睛深陷，但此刻却燃起了一点微弱却骇人的光。
她死死地盯着布坎南脸上那道狰狞的烧伤疤痕，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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