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耐心地等待着，他预想中田纳西可能会愤怒，会挣扎，会试图谈判，甚至会迫不及待——他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各种的反应，但他内心预测的，还是最后一种。
毕竟，“极乐天堂”的恐怖，他早就有所了解——那是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的存在。
要不是组织不涉及这方面的买卖，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东西的利益攥在手里……不过，弄点样品，倒是不难，如果要长期地控制田纳西，这个东西可少不了。
然而，田纳西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这已经是他少有的情绪外露了。
在朗姆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田纳西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几乎让朗姆反应不过来，只看到一道身影快速靠近——几乎是在瞬间，对方的手便如铁钳般握住了朗姆拿着安瓿瓶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朗姆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朗姆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田纳西的手指冰冷而稳定，没有丝毫地颤抖——这完全不像是沾染、甚至沉溺于“极乐天堂”的人。
那些人往往会留下肌肉无力、双手颤抖的后遗症，根本不会在正常状态下有这么大的力气。
更让朗姆魂飞魄散的是，田纳西握着他的手，正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那只拿着安瓿瓶的手，缓缓地、坚定地……转向了他自己！
安瓿瓶脆弱的玻璃壁几乎要贴上朗姆自己的皮肤，里面致命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出诱人而危险的光泽——朗姆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化学药剂刺鼻的气味，这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
“你……你怎么敢！”朗姆的声音因惊惧而变调，他拼命向后仰头，试图远离那近在咫尺的蓝色液体。
田纳西的脸隐在阴影中，只有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朗姆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朗姆。”
“你怎么有勇气……”田纳西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拿着自己都害怕的东西，来试图控制我？”
“就不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
他微微用力，朗姆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几滴“极乐天堂”险些就要溅出瓶口——落在他的手背上。
朗姆惊得几乎快要呼吸停滞，但他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手臂。
他不会让田纳西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是那些饱受折磨、形容枯槁的瘾君子的样子还是在那一瞬间挤爆了他的大脑，让他怎么也没办法保持平时高深莫测——该死的田纳西，他为什么没有被“极乐天堂”影响？从医疗部反馈过来的结果，他可以确定对方确实被打中了。
他难道真的不在乎自己毒瘾发作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这一刻，朗姆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试图用凡人的欲望和弱点去揣度一个……怪物。
“极乐天堂”确实有极强的成瘾性——但田纳西是个从身体到心灵都已经扭曲了的、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会在乎毒瘾发作的时候会有多痛苦，甚至可能不在乎这具身体的存亡——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对毒品的渴望或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的冰冷。
“……你这样对我，不怕boss问责你吗？”
朗姆语出警告，田纳西现在的行为性质可和朗姆一开始完全不同——毕竟田纳西染上“极乐天堂”并不是朗姆授意，而是意外，但田纳西此时此刻的举动，就是实打实地内斗了。
哪怕是朗姆最先心怀不轨，但是从结果来看，真的让组织的二把手被“极乐天堂”控制，不会是boss想看的的结果。
显然田纳西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像是觉得朗姆现在强装镇定的样子很是有趣，歪着头盯着对方，在僵持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朗姆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没有田纳西的压迫，安瓿瓶“啪”的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滚到角落，虽然没有破裂，但是液体已经全部洒了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书桌边缘才勉强站稳，急忙捂住口鼻，不敢大口喘气，生怕将“极乐天堂”的气体吸入进入——直到打开窗户，惊魂未定的朗姆才瞪着重新又隐回阴影中的田纳西。
田纳西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领，他甚至没有再看朗姆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你的那些产业，”田纳西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既然已经到了我手里，那当然就是我的东西了，你想要回去，当然也可以——不过，请你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换，而不是这种……”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化为实质，“……连你自己都避之不及的垃圾，这只会让你显得更加的可笑——朗姆。”
说完，他利落转身，无声无息地走向门口，身影融入走廊的光线中，消失不见。
会客室内，只剩下朗姆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角落里那瓶已经摔碎了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极乐天堂”的残余幽光。
朗姆死死盯着门口，电子义眼疯狂转动，最终，所有的惊惧都化为了滔天的、扭曲的怒火——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具，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田纳西……！”他低吼着，声音因愤怒和屈辱而颤抖。
这一次，他彻底输了，而且输得如此难看——但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要找到田纳西真正的弱点，那个藏在这副冰冷躯壳之下，或许连田纳西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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