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最近很得意。
他派出去的狗腿子赵猴子，已经把林卫东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军哥，那孙子有规律了！”
赵猴子尖嘴猴腮，一脸谄媚地凑到张军跟前，压低了声音汇报，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他基本上是隔一天去一次镇上，都是早上五点多出门，抄那条没人走的小路，大概七点多到镇上，在黑市卖完东西就回来。”
“黑市？”
张军正翘着二郎腿抽烟，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猛地亮了，嘴角咧开一个阴狠的弧度。
“确定是黑市？”
“千真万确！”
赵猴子把干瘦的胸脯拍得邦邦响，
“我跟了好几次了！亲眼看到他跟一个穿干部服的男人交易，换了钱和粮票！他那背篓里，全是些大螃蟹大海虾，稀罕得很！”
“好！太好了！”
张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兴奋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投机倒把，人赃并获！林卫东，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身！”
赵猴子见状，赶紧又凑上去：
“军哥，咱啥时候动手？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不急。”
张军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越发阴险，
“直接把他堵在路上，没意思。”
他停下脚步，凑到赵猴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我要让全村人都看看，他林卫东是个什么货色。”
张军眯着眼，细细吩咐：
“他下次去镇上是什么时候？”
“算算日子，就是明天早上！”
“好！就明天！”
张军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
“你今天晚上，就去把民兵队的王麻子他们几个叫上，跟他们说是我爹让他们明天早上集合，有紧急任务。”
“到时候，给他们一人塞包烟，让他们听我们指挥。”
“明天一早，等林卫东一出门，你们就远远地吊着。”
“等他交易完了，在回村的必经之路上，把他给我截住！”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的恶意都快溢了出来：
“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他背篓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让他身上换来的钱和票，都不小心掉在地上，让跟着去看热闹的村民都清清楚楚地看见！”
“到时候，证据确凿，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军哥，高！实在是高啊！”
赵猴子竖起大拇指，马屁拍得震天响。
张军得意地哼了一声，他似乎已经看到林卫东被民兵五花大绑地押着，像条死狗一样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样子了。
他要让他知道，在石村，谁才是老大！
另一边，林卫东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正对着厨房里那篮子野姜发愁。
苏棉家送来的这份礼，让他感觉欠了份沉甸甸的人情。
单纯的物质回馈，已经不合适了，再送吃的，就真成施舍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脑子里再次冒出这么一句话。
【对啊！我不能总这么偷偷摸摸地接济她们，治标不治本。扶贫不能扶成依赖症。】
【得想个办法，让她们自己能挣到钱，能光明正大地吃上饭。】
可这法子，哪是那么好想的。
苏家成分不好，苏文山又是个病秧子，秦秀雅和苏棉两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去挣工分？她们挣的那点，连糊口都难。
林卫东的目光落在那篮子姜上，脑子转了转。
【苏文山，大学教授。肚子里肯定有墨水，总不能只会背之乎者也吧？得想办法把他的知识变现。这可是脑力劳动，比我这天天挖土撬石头的高级多了。】
他心里隐隐有了个模糊的念头，但还需要一个契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他决定明天再去一趟镇上，看看黑市有没有什么新行情，也顺便给家里添置点东西。
他手里的钱和票已经攒了不少，总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卫东就和往常一样，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篓出了门。
背篓里，是他这两天攒下的“硬通货”。
一只近三斤重的大龙虾，还有十几个半个巴掌大的鲍鱼。
这些都是他摸清了潮汐规律，潜到深水区费了好大劲才弄到的极品。
他准备今天干一票大的。
他前脚刚走，他家对面的一个草垛后面，就钻出了赵猴子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对着村口的方向，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很快，王麻子等几个穿着民兵制服的人，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压低了帽檐，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林卫东。
林卫东走在清晨冰凉的乡间小路上。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野兽一般的警觉。
走了没多远，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后，似乎总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刻意放轻，却怎么也藏不住。
风吹过田埂，带来的不只是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陌生的烟草味。
他心里一动，脚步没停，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往后轻轻一扫。
果然，在远处朦胧的晨光中，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缀着他。
【哟呵，长尾巴了？】
林卫东心里冷笑一声。
【这张军是属狗皮膏药的？上次在打谷场脸没丢够，还想再来一次现场直播？】
他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想抓他投机倒把的现行？
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仿佛毫无察觉。
只是，在一个岔路口，他没有走常走的那条直通镇上的小路，而是脚下一拐，踏上了一条更偏僻、更崎岖，通往海边乱石滩的路。
“他拐弯了！”
后面的赵猴子急了，连忙对身边的王麻子说，
“快！他肯定是发现我们了，想跑！”
“跟上跟上！别让他跑了！”
王麻子大手一挥。
一行人急匆匆地加快了脚步，生怕把人跟丢了。
他们以为林卫东是慌不择路，却不知道，林卫东是故意把他们引向另一个方向。
他要去的地方，不是镇上。
而是他和苏棉“交换礼物”的那个礁石凹地。
他今天，没打算去黑市了。
他要先陪这些“尾巴”好好玩玩。
同时，他心里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计划。
【行啊，既然你们这么想看热闹，那我今天就免费给你们导一出大戏。】
【就是不知道，这出戏的主角，你们当不当得起。】
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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