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看着苏文山凝重的脸色，没犹豫。
“闯！”
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瞻前顾后的。”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我懂。”
【开玩笑，最终boSS的老巢就在眼前了，哪有不进去刷一下的道理？】
【是爆神装还是被boSS反杀，总得试试才知道。】
苏文山看着女婿坚定的眼神，也被他的豪情所感染。
是啊，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
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明天就去长堤探探路。”
“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去。”
苏文山扶了扶眼镜，
“得先乔装打扮一番。”
第二天一早，两人换上了一身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半新不旧的衣服。
苏文山戴上了一副老花镜，手里拿了把蒲扇，显出来莞州投亲的落魄教书先生模样。
林卫东则穿了一件灰扑扑的工装，脸上抹了点锅底灰，显出刚从乡下进城，找活干的愣头青模样。
【行，岳父大人这扮相，气质直接拉满，文弱中透着一股子“我不好惹”的酸腐气。
我这个，就是标准的龙套Npc模板。咱爷俩这组合，一个法师一个t，绝了。】
两人将那块金钱鳌，用布包好，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网兜里，外面用几件破衣服盖着。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朝着长堤的方向走去。
长堤，是莞州最富传奇色彩的地方。
这里靠近珠江码头，是旧时代对外通商的重要口岸。
即便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里的繁华，也未曾褪色。
两人一走进长堤的范围，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空气中混杂着江水的潮气、街边牛杂的香气、还有廉价雪花膏的甜腻气味。
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卖古董字画的摊主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前朝遗珍”的故事；
穿着花衬衫的青年，鬼鬼祟祟地从兜里亮出海外来的化妆品和的确良布料；
更有不少人揣着手，低声交换着各种票证。
林卫东紧紧地跟在苏文山身后，手一直按在那个装着金钱鳌的网兜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能感觉到，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苏文山带着他，没有在主街上停留，而是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也更加昏暗的小巷。
巷子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但气氛却更加诡异。
这里的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交易也更加隐蔽，往往是袖子一搭，手指在底下比划几下，一桩买卖就成了。
这，就是长堤真正的核心——黑市。
苏文山领着林卫东，来到了一家毫不起眼的茶楼前。
茶楼名叫“汇友居”，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一块掉漆的木板，歪歪斜斜地挂着。
“卫东，就是这里了。”
苏文山低声说道。
“这家茶楼，是长堤黑市里，最有名的‘中人’开的。”
“所谓‘中人’，就是买家和卖家之间的介绍人。”
“任何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可以通过他们来完成。”
林卫东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茶楼。
里面光线很暗，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
每个人都低着头喝茶，互不交谈，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正坐在柜台后，闭目养神。
他就是这家茶楼的老板，也是长堤黑市里，人称“万事通”的胡三爷。
苏文山走上前，将两毛钱放在柜台上。
“三爷，一壶‘雨前龙井’。”
胡三爷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
“小店没有‘雨前龙井’，只有三毛钱一壶的‘陈年普洱’。”
苏文山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刻着“福”字的铜钱，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黑市的切口，意思是，他们不是来喝茶的，而是有大生意要谈。
胡三爷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目光在苏文山和林卫东身上扫了一圈，扫过他们的衣着和神态，最后落在了那枚铜钱上。
“跟我来吧。”
他站起身，领着两人，走进了茶楼的后院。
后院是个小小的天井，种着几盆半死不活的文竹。
胡三爷指了指院里的石桌石凳。
“坐吧。有什么货，拿出来看看。”
苏文山没有立刻拿出金钱鳌。
他只是将那个网兜，放在了石桌上。
“三爷，我们的货，有点大。”
“我们想找一个，真正识货，也吃得下的买家。”
胡三爷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了。
“在这莞州城，还没有我胡三找不到的买家。”
“说吧，你们想要个什么价？”
苏文山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个数。”
胡三爷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万？”
他摇了摇头，
“太高了。”
“除非，你们拿出来的是宫里传出来的宝贝。”
苏文山笑了笑，缓缓地，将网兜上的破衣服，掀开了一角。
只是一角。
但那布包里透出来的金光，已经让胡三爷这样的老江湖，屏住了呼吸。
他眼神变了，接着显出更深的震惊。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布包，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是……是‘金钱鳌’？”
“而且，看这成色，至少是百年以上的鱼王！”
苏文山没有说话，只是将布包，又重新盖上了。
胡三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一笔天大的生意。
他看了看林卫东那双平静有力的手，压下了心里的恶念。
“这个价，值！”
他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
“我给你们找来，全莞州城，最有实力的买家！”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后院。
林卫东看着胡三爷离去的背影，低声问苏文山。
“爹，信得过他吗？”
“信不过。”
苏文山摇了摇头。
“在这种地方，谁都不能信。”
“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林卫东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老狐狸刚才那眼神不对劲，不过他是个聪明人。
黑吃黑风险太大，吃下了也未必能自己出手。
但做成这笔买卖，光抽成就够他后半辈子吃香喝辣。
他比我们更希望交易成功。这就是用利益把他绑在了我们这边。】
两人在后院里，等了足足有两个小时。
就在林卫东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胡三爷终于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进院子，目光就落在石桌上的那个网兜上，眼神热切。
“三爷，就是这两位，有宝物要出手？”
男人开口了，说的是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这位，是港城来的霍老板。”
胡三爷介绍道。
“霍老板，这两位是北边来的朋友。”
霍老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拉开石凳，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吗？”
苏文山看了林卫东一眼，见他点头，才缓缓地，将那个布包，完全打开。
当那块完整的金钱鳌出现在霍老板面前时。
饶是这位见多识广的港城富商，也忍不住惊讶。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他赞不绝口，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
林卫东却突然伸出手，挡住了他。
“霍老板，看可以，不能碰。”
霍老板怔了怔，随即笑了。
“这位小兄弟，很谨慎啊。”
他收回手，仔细地端详着那块金钱鳌，越看越是心惊。
“这品相，这年份，绝对是我见过最上品的！直说，你们想要多少钱？”
苏文山缓缓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来了来了，岳父大人要开始他的表演了！这气场，这范儿，哪像个落魄教书的，分明是微服私访的商业巨鳄！】
霍老板的眉头皱了起来。
“两万？”
他沉吟片刻，随即摇摇头，笑了笑，
“朋友，你们这个价格，太高了。”
“东西是好东西，但毕竟现在时局不同。”
“这个价，我在港城，也能收到差不多的。”
他甚至站起身，作势要走，
“三爷，看来今天这趟白跑了，多谢你。”
苏文山不慌不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霍老板，您是行家，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错过了这一个，您想再找到品相这么好的，恐怕就难了。”
霍老板脚步一顿。
苏文山放下茶杯。
“而且……您从港城过来，费尽周折，怕不是来买一般的货色。您是为了寻这种能救命的宝贝。”
“钱，对您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可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换一条命。”
“您说，是钱要紧，还是命要紧？”
苏文山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绵里藏针。
直接戳中了霍老板的软肋。
霍老板沉默了。
他转过身，重新坐下，盯住那块金钱鳌，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最终，他一咬牙。
“好！说得好！”
“两万就两万！”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取钱。”
“可以。”
林卫东替苏文山回答了。
“但是，只能我一个人跟你去。”
“我爹，要留在这里。”
他这是怕对方耍花招，设下鸿门宴。
霍老板看了林卫东一眼，又看了看苏文山，最终点了点头。
“成交！”
就这样，林卫东将金钱鳌，重新包好，揣进怀里。
他跟着那个霍老板，走出了茶楼。
临走前，苏文山拉住他，低声嘱咐道。
“卫东，万事小心。”
林卫东拍了拍他的手。
“爹，放心吧。”
“一个小时后，我准回来。”
他抬脚迈出茶楼后院的门。外面的喧嚣和光亮涌进来，霍老板的背影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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