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臭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陈淑莲一见林卫东提着沉甸甸的网兜，顶着一身寒气回来，
心疼得立马迎了上去，嘴里却念叨个没完，
“这天寒地冻的，你也不看看啥天儿，非要往那海边跑，回头老寒腿犯了有你罪受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一看到网兜里那些张牙舞爪、个顶个肥硕的大青蟹，
还有几个比她脸还大的海螺，正活蹦乱跳地往外爬，后面的数落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这手艺，真是神了！
村里最好的渔民，大冬天也就能捡点虾米，
自己儿子这一趟，顶得上别人忙活一个月！
“娘，您先收拾着，我跟棉棉说几句话。”
林卫东把网兜往陈淑莲手里一塞，那分量让老太太结结实实地颠了一下。
他拉起旁边满眼好奇的苏棉，不由分说就往自家新房走。
一进屋，关上门，隔绝了外头呼啸的寒风，
林卫东才神神秘秘地从最贴身的口袋里，
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用干净布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宝贝”。
苏棉看着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布巾一层层揭开，那东西的真容暴露在油灯下时，
苏棉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卫东……这是个什么丑东西？”
只见那玩意儿比自己男人的胳膊还粗，通体泛着一层深邃古老的琥珀色，
身上长满了坚挺粗壮的肉刺，更诡异的是，那些肉刺的尖儿上，
在灯火映照下，竟然还闪烁着点点碎金般的光芒。
“丑？”
林卫东一听，乐了，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炫耀和宠溺，
“媳妇儿，这可是宝贝！咱家那俩未出世的小家伙的‘龙肝凤髓’！”
他凑到苏棉耳边，绘声绘色地解释道：
“这叫海参，海里的人参！寻常的就够补了，咱手里这个，怕是长了几十年，是‘参王’！”
“你别看它丑，吃一口，顶得上你吃十个鸡蛋！对你和肚里的娃，那是神仙药！”
苏棉被丈夫话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这宝贝的珍稀给彻底震撼了。
她看着那只“参王”，又看看自己男人冻得通红的鼻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再抱怨，而是伸出温热的小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嗔怪道：
“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就这么大剌剌揣回来了？”
“万一……万一磕了碰了，让村里人晓得了，咱家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了！”
林卫东感受着脸颊上的柔软，心里美滋滋的，一把将媳妇揽进怀里，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放心，你男人心里有数。”
“今天先不吃它，先用那几只小的给咱全家开开荤，这只‘王’，得留着给咱家的大功臣专享！”
晚饭桌上，当一盘用猪油爆香大葱，烧得色泽红亮、汤汁浓郁的葱烧海参端上来时，
那股混杂着葱香、酱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霸道鲜香，瞬间就占领了整个屋子。
林卫国和林小草的眼睛都快黏在盘子上了，喉头滚动，口水咽得“咕咚”响。
林解放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吃食，捏着酒杯，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吃，都动筷子！”
林卫东一声令下，自己先夹了一块颤巍巍、裹满汤汁的海参，小心地吹了吹，放进了苏棉的碗里。
苏棉小口咬下，那软糯弹牙，又几乎入口即化的绝美口感，
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一股浓郁的鲜香瞬间在嘴里炸开。
林家人从未吃过这种东西，在尝到第一口后，
全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哥！这……这是啥肉啊？也太好吃了！”
林卫国含糊不清地喊道，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比红烧肉还香！”
林小草学着哥哥的样子，小嘴吃得满是油光，
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紧接着，就是一阵筷子和碗碟激烈碰撞的声响。
“慢点吃，锅里还有！”
陈淑莲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嘴上说着，手却不停地把盘子往苏棉和弟媳翠花的跟前推，
“好东西，都给棉棉和翠花吃，你们现在是两个人，可劲儿补！”
一盘海参，转眼间就见了底，
连盘子里那点汤汁都被林卫国用馒头蘸得干干净净，
那意犹未尽的样子逗得全家哈哈大笑。
饭后，一家人围着烧得旺旺的炉子，林解放抽了口旱烟，
看着林卫东，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商量：
“卫东，那只‘参王’……你看，县领导前阵子对咱家这么照顾，你岳父又刚当上厂长，正是需要打点关系的时候。”
“这么金贵的东西，要不让你岳父想想办法，当个礼送上去？这人情可比钱金贵。”
陈淑莲也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你爹说得对。”
“这东西太扎眼了，送出去换个人情，咱心里也踏实。”
他们老两口的想法很实在，儿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要跟着变，宝贝换成人脉，才是长久之计。
林卫东听完，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他目光扫过苏棉和翠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掷地有声：
“爹，娘。”
“人情没了，我再去火里给它闯出来；关系断了，我再去海里给它捞回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温柔，看着苏棉，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我媳妇和孩子的身子骨，是花多少钱，送多少礼都换不来的。”
“这是咱老林家的根！”
他当着全家人的面，郑重宣布：
“这只参王，不卖，也不送！”
“就留在家里，给我媳妇和我弟媳补身子！”
苏棉和翠花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心里头暖得发烫。
陈淑莲和林解放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骄傲，
老两口笑着点了点头，再没提卖和送的事。
这才是他们的儿子，林家的顶梁柱！有担当，有情义！
夜深人静时，林卫东搂着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苏棉，
在她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更疯狂的计划。
“媳妇，这参王药性太猛，得配上几味同样稀罕的药材，熬成真正的‘十全大补膏’，才能把它的好处发挥到最大，让咱娃生下来就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
苏棉被他说得心里又甜又软，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角，小声问：
“那……那些药材，好找吗？”
林卫东神秘一笑，在她光洁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
“别的都好说，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味主药，叫‘龙血草’……”
苏棉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林卫东却好似没察觉，继续用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
“我上次进山打狍子的时候，路过那片后山最深的‘熊瞎子坡’，就感觉不对劲。”
“这‘参王’身上的灵气，让我想起了那里的感觉，那地方的宝贝，灵气比这参王还要足上十倍！”
他停顿了一下，苏棉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地方，村里人都说是死亡禁区，连赵老猎年轻时都不敢靠近。”
“可我总觉得，那片坡上，那头最大的畜生……好像不是在防着我……”
林卫东的眼神变得幽深，回忆着那股让他汗毛倒竖的奇异感觉，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结论：
“我总觉得，它是在守着什么宝贝……它好像，在等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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