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厚重的黑绒幕布,彻底笼罩了黑森林。寒风刮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嘶鸣,与远处此起彼伏、越来越密集的狼嚎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夜之序曲。
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最致命的诱饵,在寒冷的夜风中弥漫开来,传出去极远。
哪吒和二郎一路疾奔,不敢有丝毫停歇。身后黑暗中那越来越多的幽绿光点,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缀着,并且正在不断逼近、合围!
“不行!甩不掉!它们数量太多了!”哪吒喘着气,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四十只风狼,甚至可能更多,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刚才击杀那个小狼群,显然引来了更大规模的报复!
继续在开阔地带逃跑,一旦被彻底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二郎突然指向左前方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那里有几块巨大的、相互倚靠的灰黑色岩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约莫能容纳两三人的半包围结构,至少能避免腹背受敌。
“好!就去那里!固守待援!”哪吒立刻同意。虽然所谓的“援军”根本不存在,但眼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两人爆发出最快速度,冲上那处石坳,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岩石,迅速转身,直面汹涌而来的黑暗。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第一波风狼便已追至!
不再是试探性的攻击,而是疯狂的、不计代价的扑杀!
“嗷呜——!”
凄厉的狼嚎震耳欲聋!密密麻麻的幽绿光芒从黑暗中涌现,如同鬼火组成的潮水,从三个方向同时扑向小小的石坳!
“杀!”哪吒眼中厉色一闪,再无保留!体内那丝赤色斗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灌注四肢!他双指并拢,指尖那淡青色的灵力吞吐不定,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刺向风狼的眼睛、咽喉等要害!同时基础腿法横扫竖劈,竭力将扑到近前的狼影踢飞出去!
但风狼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极其狡猾,不断利用速度进行骚扰扑击,一击不中立刻后退,由其他同伴补上!
“噗嗤!”哪吒一指洞穿一只风狼的眼窝,温热的狼血溅在他的脸上。但另一只风狼已经趁机扑到了他的侧面,利爪带着风声抓向他的肋部!
眼看就要被抓中!
“滚!”旁边的二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他甚至来不及转身,直接一记势大力沉的后踹,如同背后长眼般,精准地踹在那只风狼的侧腹部!
“嘭!”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声,那只风狼惨叫着被踹飞出去,撞倒了好几只同伴。
但更多的风狼立刻填补了空缺!它们仿佛无穷无尽!
二郎成为了绝对的主力!他就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双拳双脚化作了最恐怖的杀戮兵器!每一次出拳都必然伴随着骨裂声,每一次踢腿都必然有风狼倒飞出去!他的战斗方式毫无花俏,纯粹是力量、速度和本能反应碾压!死在他手中的风狼很快堆积起来,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障碍。
然而,狼群似乎彻底疯狂了,完全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地向上猛扑!鲜血染红了岩石,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狼群更加狂躁!
哪吒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斗气消耗剧烈,手指因为频繁的点击而微微颤抖,腿法也渐渐变得滞涩。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全靠二郎及时援手才堪堪躲过致命攻击。
“这样下去不行!”哪吒心中焦急,“斗气和精神力都支撑不了多久!必须想办法!”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风狼的尸体,突然看到一具尸体旁,掉落着一根被狼血染红的、约莫一人多长的坚硬树枝,一端断裂处颇为尖锐。
心中一动,也顾不得许多,哪吒一个翻滚躲开一次扑击,顺手就将那根粗长的树枝捡了起来,握在手中!
树枝入手沉重粗糙,毫无章法,与他记忆中那杆如臂指使、焚尽八荒的火尖枪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就在他握住这简陋“长枪”的刹那,一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对于“枪”的熟悉感猛地涌上心头!
几乎是本能地,他手腕一抖,身体微侧,避开一只风狼扑咬的同时,手中树枝如同毒龙出洞,猛地向前一刺!
这一刺,毫无斗气光华,甚至显得有些笨拙。 但角度、力度、时机,却妙到毫巅! 仿佛历经了千百万次的锤炼,早已成为了灵魂的一部分!
“噗!”
树枝那尖锐的断口,精准无比地从那只风狼张开的血口中刺入,后颈穿出!
一击毙命!
哪吒自己都愣了一下。
“蠢货!发什么呆!”悟空急促的骂声在他脑海炸响,“枪是这么用的吗?你现在屁法力没有,玩什么技巧?意!记住枪意!你当年烧东海、揍龙王的那股狠劲儿呢?把那玩意儿融进去!一往无前!捅他娘的!”
悟空的骂声如同醍醐灌顶!
意!枪意!
技巧、力量固然重要,但真正的神枪,拥有的是一往无前、破灭一切的“意”!
生死关头,巨大的压力之下,哪吒的瞳孔骤然收缩!过往记忆中,手持火尖枪,纵横天地,睥睨四海的那些画面碎片般闪过!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与悍勇!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去刻意追求招式的完美,也不再吝啬那微薄的斗气!他将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甚至那一丝深藏的三昧真火本源带来的焚尽一切的霸道意念,全都灌注到了手中这简陋的树枝之中!
“嗤——!”
那粗糙的树枝之上,竟然隐隐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红色光晕!并非斗气,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凌厉的“意”的凝聚!
与此同时,狼群之中,一只体型格外健壮、似乎是新头狼的风狼,发出一声暴戾的嚎叫,亲自带领着四五只最强壮的风狼,同时从正面猛扑过来!气势汹汹,誓要将这顽抗的两人撕碎!
“来得好!”
哪吒眼中寒光爆射,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那灌注了他全部精气神的树枝长枪,迎着扑来的狼群,简简单单,一往无前地——直刺而出!
没有花哨的变化,没有复杂的轨迹。 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刺!
这一刺,仿佛抽空了他周身所有的力量! 这一刺,带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惨烈气势! 这一刺,隐隐竟有了一丝洪荒战神的模糊影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噗噗噗噗!
那根简陋的树枝,此刻却仿佛化为了无坚不摧的神兵!竟然接连洞穿了最先扑来的两只风狼的头颅!去势不减,又狠狠地刺入了第三只风狼的胸膛!最后,精准地点在了那只新头狼的额头正中!
“嗷——!”头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额骨碎裂,脑浆迸溅!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凝聚的“意”冲击得倒飞出去!
一枪之威,竟连毙四狼!其中包括新任头狼!
刹那间,原本疯狂扑击的狼群动作猛地一滞!所有风狼的幽绿眼眸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
头狼…又死了?!
就连一直疯狂杀戮的二郎,也下意识地停了一下,独眼诧异地瞥了哪吒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一击。
哪吒则保持着直刺的姿势,微微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的精神和体力,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和畅快感却涌上心头。
枪意!他终于触摸到了一丝枪意的门槛!
虽然只是最粗浅的一丝,并且借助了生死压力和三昧真火本源的意境才勉强激发,但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狼群失去了头狼,又目睹了哪吒那石破天惊的一枪,凶戾之气终于被恐惧压倒。它们围着石坳徘徊呜咽了片刻,最终在一只老狼的长嚎声中,开始缓缓后退,夹着尾巴,逐渐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
危机,终于解除。
石坳周围,留下了二十多具风狼的尸体,如同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哪吒脱力般松开手,那根建功立业的树枝掉落在地。他靠着岩石滑坐下来,大口喘息,浑身都被汗水和狼血湿透,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二郎依旧站着,警惕地注视着狼群退走的方向,确认它们真的离开后,才缓缓放松下来。他身上也沾满了血迹,大多都是狼血,呼吸略微急促,但显然仍有余力。
“刚才…那一下…”二郎转过头,看着哪吒,闷闷地道,“…不错。”
能得到这位战斗狂人“不错”的评价,可见刚才那一枪的惊艳。
哪吒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刚才那灵光一闪、凝聚枪意的感觉。
悟枪之意,始于今夜。 虽路漫漫,终见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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