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墙坍塌
（起）
苏晚星这场病来得急，去得也快。或许是年轻底子好，也或许是那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粥和及时的药物起了作用，第二天醒来时，她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烧已经全退了。
窗外天光微亮，宿舍里一片静谧。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清晰地回放着昨晚在校医院的一幕幕——他紧蹙的眉头，试探她体温时微凉的手背，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有那耐心喂她喝粥时，低垂的、专注的眉眼。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用刻刀深深凿进了她的记忆里。
心口的位置，被一种饱胀的、酸涩又柔软的情绪填满。那些关于他过去的疑虑和不安，在昨夜他那不言不语却细致入微的照顾面前，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是顾言深凌晨发来的消息：
【感觉好些了吗？醒了告诉我。】
时间是凌晨四点二十七分。他那么晚还没睡？是在担心她吗？
苏晚星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她指尖微颤，回复：
【好多了，烧已经退了。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消息几乎是秒回。
【嗯。药在书包侧袋，早餐八点送到，今天在宿舍休息，别去上课。】
一连串的安排，带着他惯有的、不容反驳的简洁风格。
苏晚星看着屏幕，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她没有再倔强地反驳，只是顺从地回了一个：
【好。】
（承）
八点整，熟悉的敲门声准时响起。苏晚星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顾言深，而是一个穿着某知名养生粥店制服的外卖员。
“您好，顾先生预订的病号餐。”外卖员微笑着递过一个硕大的、保温效果极好的多层食盒。
苏晚星愣愣地接过，道了谢。关上门，她打开食盒，最上层是熬得金黄喷香的小米南瓜粥，旁边配着清淡的爽口小菜；中层是手工制作的虾饺和精致的奶黄包；下层则是一盅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汤，显然是润肺止咳的。
如此周到，如此细致。
他甚至连面都没有露，却将她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周晓雨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下床，看到苏晚星桌上丰盛的“病号餐”，夸张地“哇”了一声：“顾大神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亲自陪护输液喂粥不说，连后续营养都跟上了！星星，你这哪是生病，你这是渡劫飞升顺便撒狗粮啊！”
苏晚星脸颊微红，心里却像是打翻了蜜罐。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那暖意仿佛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一整天，顾言深的消息断断续续地发来，不多，却恰到好处。
【按时吃药。】
【冰糖雪梨汤趁热喝。】
【如果还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却每一句都落在实处。苏晚星一一回复，告诉他她很好，药吃了，汤喝了，让他不用担心。
她真的就听话地在宿舍休息了一整天，看看书，睡睡觉，回复着他的消息。这种被人牢牢放在心上、仔细呵护的感觉，让她一直漂浮不定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转）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苏晚星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便下楼去散步，透透气。
刚走到宿舍楼下的花园附近，就看到那棵熟悉的银杏树下，顾言深长身玉立等在那里。夕阳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边，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他看到苏晚星，迈步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脸上仔细巡视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她的气色。
“怎么下来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躺久了，下来走走。”苏晚星看着他，几天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的脸。他眼底似乎还有一丝未散的疲惫，“你……一直在这里？”
“刚来。”他避重就轻，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晚餐。还是清淡的。”
苏晚星接过纸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道谢后离开。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勇敢地迎上他深邃的目光，轻声问：“你吃过了吗？”
顾言深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微微怔了一下，才道：“还没有。”
“那……”苏晚星的心脏在胸腔里鼓噪着，一个冲动促使她开口，“要不要……一起去那边的长椅上坐一会儿？我……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染上绯红。
这个邀请，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顾言深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闪烁却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两人在花园角落的一张长椅上坐下。苏晚星打开纸袋，里面是两份同样精致的餐食。她将其中一份推到他面前。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两人身上，气氛安静而微妙。
苏晚星小口吃着东西，心里却在经历着惊涛骇浪。她不断地回想着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图书馆的偶遇，他笨拙的接近，论坛风波的维护，每天的早餐和陪伴，社团活动的默契，雨中共伞的倾斜，生病时他不眠不休的照顾……
赵宇的话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疑虑和不安。她忽然想明白了。
无论他的过去是怎样的，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了她，重要的是现在，是眼前这个真实存在的、用他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关心着她的顾言深。
他对她的好，点点滴滴，渗透在每一个细节里，做不得假。
那些她曾纠结的“为什么是我”，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感情或许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确切的理由，心动，本身就是最强大的理由。
她偷偷侧过头，看向身旁安静用餐的顾言深。夕阳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他的侧脸轮廓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冲动，在她心底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再也无法压抑。
（合）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过头，正视着他。
顾言深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也停下动作，侧过头来看她。他的目光沉静，带着询问。
四目相对。
苏晚星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腔。她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清晰的、带着紧张和决绝的倒影。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远去了，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她张了张嘴，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道：
“顾言深，”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
“我好像……”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声音，然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绽放出坚定而明亮的光芒，
“也有点喜欢上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
夕阳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浓烈，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朦胧的光晕里。
顾言深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愕，随即，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叠叠的、汹涌的波澜。
那波澜深处，是难以掩饰的惊喜，是得偿所愿的悸动，还有一种……苏晚星看不懂的、如同跨越了漫长时光般的深沉情感。
他就那样凝视着她，没有说话。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苏晚星被他看得脸颊滚烫，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她被他眼中那过于浓烈的情感震慑住，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就在她即将移开视线的刹那，顾言深忽然动了。
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微烫的肌肤，目光如同最深沉的海，将她牢牢锁住。
然后，他低下头，缓缓地、坚定地，向她的唇靠近。
苏晚星猛地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清冽好闻的气息，和他那双深邃眼眸中，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滚烫的深情。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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