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温润的玉佩在我掌心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而那段尘封的记忆,就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我的脑海。
画面中,一群身穿古怪祭祀袍服的术士,在滔滔黄河岸边立起祭坛,他们高举着与怨婴晶核一模一样的黑色晶石,口中念念有词,声如鬼泣。
天空中乌云汇聚,电闪雷鸣,脚下的大地随之震颤,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即将被强行唤醒,翻身间便要撕裂这千里沃野。
而另一边,我的先辈,天玄一脉的道人们,踏符而行,剑光如雨,与那群邪教徒殊死搏杀。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掘龙喉,断禹脉!
这是要从根子上毁掉神州的气运!
记忆的洪流退去,我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原来如此,这根本不是什么日军的新式武器,而是流传了至少上百年的邪门禁术。
守墓人一族,韩九娘的先祖,竟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一支旁系后裔,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以血脉为锁,世世代代镇压那“河伯祸源”,维系着黄河地脉的安稳。
我将记忆中所见的一切,连同玉佩传递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九娘。
她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昔日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沉重和迷茫。
许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默默地卷起了左臂的衣袖。
月光透过医棚的缝隙照进来,在她光洁的小臂上,一道狰狞的蛇形烙印赫然在目,那烙印栩栩如生,仿佛一条活蛇盘踞其上,随时都会张开毒牙。
“小时候,娘告诉我,这是‘看门的记号’。”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看门人。我一直以为,是看守那座空荡荡的大墓。”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在那道烙印上。
一股奇异的灼热感顺着我的指尖传来,几乎与掌心的玉佩遥相呼应。
嗡的一声轻响,我贴身存放的玉佩竟微微发烫,散发出一圈柔和的白光,将那蛇形烙印笼罩其中。
烙印上的“蛇”仿佛被惊醒,鳞片细节竟在光芒下若隐若现,透出一股远古洪荒的苍凉气息。
就在此时,赵铁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打断了这诡异的景象。
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将一个沉重的麻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李道长,韩姑娘,你们看,这是从鬼子炮台那缴获的好东西!”他解开袋子,三块黑沉沉的铁锭滚了出来。
这铁锭约莫半臂长,通体漆黑,表面上用阴文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细看之下,那些符文的走向与正统道法截然相反,处处透着一股逆转五行、颠倒乾坤的邪气。
“玄铁锭?”我皱了皱眉,伸手拿起一块。
入手极沉,冰冷刺骨。
为修复受损的道基,重炼本命法器迫在眉睫,这东西来得正是时候。
我沉下心神,调动体内仅存的一丝赤脉真气,小心翼翼地探入铁锭之中。
真气如泥牛入海,瞬间被一股阴冷暴虐的力量吞噬,但我还是在被吞噬前窥得了一丝真相。
这哪里是什么玄铁锭!
铁锭的核心,竟是三截断裂的巨钉!
一股熟悉又憎恶的气息从中传来,与我记忆中那些邪教徒祭坛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锁龙钉!”我脱口而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此物乃是钉死龙脉节点的至凶之器,一旦凑齐,钉入特定方位,足以让一方水土灵气枯竭,地脉凋亡。
这帮东洋鬼子,竟将此等凶物误作普通的兵器材料,运到了这黄河古道边上!
我当机立断,决定就用这三截锁龙钉的碎片,熔铸我的新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这断龙脉的凶器,来斩杀这些入侵的魑魅魍魉,再合适不过!
但锁龙钉凶煞之气过重,必须以至阳至纯的地火淬炼,方能洗去其戾气,为我所用。
“地火……”韩九娘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西边三十里外,有座废弃的砖瓦窑口。抗战前,那里给军队烧过三年的军需陶,据说窑底引的是天然地火,烧了三年都没熄过。后来战事一起,窑口就废弃了,但当地老人都说,那窑坑深处,晚上还能看到红光。”
事不宜迟,我们三人借着夜色,立刻动身。
一路潜行,很快便找到了那座隐于山坳中的废弃窑口。
巨大的砖窑如一头匍匐的巨兽,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黑影。
还未靠近,一股混合着焦土和陈年烟火气的燥热便扑面而来。
然而,当我们摸到窑口附近时,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窑炉那黑洞洞的入口深处,竟隐约有几个人影围坐。
他们身上穿着早已褪色的民国初期军服,手里端着锈迹斑斑的老式步枪,姿势僵硬,如同几尊雕塑,仿佛仍在为这座窑炉站岗放哨。
“这些人……”韩九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军服的样式,是我祖父那一辈的护陵队!他们当年奉命外出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
此地长期焚烧那种用于祭祀的军需陶俑,陶俑本身就带有兵煞和念力,再经地火日夜煅烧,竟在这里形成了一处诡异的“时间褶皱”。
我们看到的,并非鬼魂,而是被困在这片灵场中不断重演的过去残影。
我凝神感应,空气中时间的流速确实紊乱不堪,一丝丝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我们的神魂,企图将我们也拖入那段凝固的岁月中。
“必须在子时之前完成淬剑!”我沉声道,“子时阴气最盛,时间褶zhou会达到顶峰,到那时,我们就真的会被卷进去,成为这历史残影的一部分!”
刻不容缓!
我寻来一截被雷劈过的桃木残桩,将其作为引火之物,奋力将三块锁龙钉碎片投入了窑炉核心。
火焰“轰”的一声被引燃,却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
韩九娘没有丝毫犹豫,拔出匕首划破手掌,任由鲜血滴落在窑底那些早已模糊的阵纹上。
随着守墓人鲜血的注入,古老的阵法被瞬间激活,只听一声沉闷的龙吟从地底深处传来,墨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纯正的赤金之色!
地火,被引动了!
几乎在同时,窑口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那些穿着旧军服的残影仿佛活了过来,空洞的眼眶转向我们,举起了手中的锈枪。
更多的幻影士兵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浮现,带着震天的喊杀声冲来。
赵铁锤怒吼一声,架起机枪,炽热的火舌瞬间撕裂了夜空,将那些扑上来的幻影士兵打得粉碎,可它们刚一消散,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无穷无尽。
“我掩护你们!”他双目赤红,死死扣住扳机。
我与韩九娘对视一眼,全力催动法诀。
在熊熊的地火中,三块锁龙钉碎片开始熔化,其中的黑气被纯阳之火一寸寸逼出,发出凄厉的尖啸。
渐渐地,一柄剑的雏形在火焰中凝聚成型。
剑身通体乌黑,却不反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唯有剑脊之上,一道道金色的纹路缓缓浮现、交织,最终构成了一幅古朴而玄奥的图腾——那是大禹治水图!
禹纹!
新剑成了!
就在我伸手欲将其从火焰中取出的一刹那,剑身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一个低沉而古老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执槌者,你可知鸣钟之人,已在路上?”
我心头巨震,手掌却已握住了剑柄。
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传来,仿佛这柄剑天生就属于我。
但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就被一股寒意取代——不对,太快了!
本命法器的炼化与认主,需要长时间的磨合与祭炼,可这柄剑,竟在成型的瞬间就与我神魂相连。
这认主,快得不合常理!
回程的路上,夜风格外阴冷。
我给新剑取名为“断浊”,寓意斩断世间一切污浊。
可不知为何,我始终不敢将它收入玉佩空间,只能用布条缠了,背在身后,那股若有若无的联系让我心神不宁。
“李道长,”走在前面的韩九娘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秀眉微蹙,“你有没有觉得……从炮台回来后,赵铁锤的话,变得很少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赵铁锤正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左耳耳垂。
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我记得清清楚楚,在炮台的激战中,一颗流弹擦过他的头部,在他的左耳上留下了一道豁口,当时血流不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完好如初!
那个位置……正是怨婴晶核碎裂时,一粒比米粒还小的黑渣飞溅落下的地方!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
我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呢喃,从赵铁锤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那声音飘忽不定,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识海。
“……钟响了,该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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