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城愣愣地握住那只手，触感微凉而稳定。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在混乱中依然保持优雅的年轻女子，突然觉得，或许女儿这次的“随机配型”并不全是胡闹。
“徐晋城，”他顿了顿，无奈地笑了，“如您所见，无业游民，主要职业是给这位小红娘当爸爸。”
慢慢兴奋地抱住李佳佳的腿：“那李阿姨是同意当我妈妈了吗？”
整个教室再次爆发出笑声，李老爷子拍着大腿：“老赵！快！拿我那个珍藏的宣纸来！这历史性时刻必须题字纪念！”
“等等！”李恩菲突然喊道，手机镜头对准徐晋城，“姐夫，我先采访你一下，现在心情如何？第一次被五岁小女孩代父求婚有什么感想？”
徐晋城尴尬地挠挠头：“这个...挺意外的...”
“那么李佳佳女士，”镜头又转向李佳佳，“您对这位穿着抽象艺术t恤的求婚者有什么看法？会考虑这桩婚事吗？”
李佳佳配合地做思考状：“这个嘛...得看他书法水平如何了。我们医院书法展对作品要求很高的。”
慢慢立刻扯着爸爸的衣角：“爸爸快写！写最好的那个字！”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徐晋城只好硬着头皮提笔。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还在录像的手机和周围看热闹的老人们，笔尖在宣纸上流畅地移动。
“医者仁心”四个大字渐渐成形，笔力遒劲，结构端庄，完全看不出是刚才那个写“颤抖流”的人写的。
李佳佳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颜体功底很扎实啊。”
“哇塞！”李恩菲夸张地惊呼，“姐夫深藏不露啊！这波操作我给你满分！”
慢慢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爸爸可是老年大学书法班的明星学员！赵爷爷说他的字值好多钱呢！”
徐晋城老脸一红。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闲着没事干，在老年大学混了两年混出来的成果。
李老爷子凑过来仔细端详，频频点头：“小徐啊，你这字写得是还行，就是...没发挥出全部功力啊”他瞥了眼徐晋城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今天状态不太好？”
徐晋城尴尬地咳嗽一声。他当然不能说是昨天坐海盗船的后遗症还没消。
李佳佳似乎看出他的窘迫，体贴地转移话题：“慢慢小朋友，阿姨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看看这么甜的小嘴会不会长蛀牙呢。”
慢慢立刻配合地张开嘴：“啊——”
李佳佳真的拿出小手电筒，一本正经地检查起来：“嗯，牙齿很健康，舌头也很灵活...咦？这里怎么有颗糖渣？”
慢慢赶紧捂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这是...这是早上爸爸给我的维生素糖！”
徐晋城扶额。他明明记得早上给的是钙片。
李恩菲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姐，你这儿科医生的本事都用在这了吧？不过姐夫，你这求婚戒指糖是不是太廉价了点？下次得换个真钻的啊！”
就在这时，徐晋城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抱歉地笑笑，走到教室角落接电话。
“徐先生，我是汤臣一品物业的小王。”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声音，“您18号楼的租客反映水管漏水，我们已经联系了维修人员，需要您确认一下维修方案...”
徐晋城压低声音：“先用应急方案处理，费用从我账户走，我最近住在檀宫，具体方案晚点我过去看看再说。”
等他挂掉电话转身，发现三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
李恩菲第一个跳起来：“汤臣一品？檀宫？姐夫你住檀宫？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豪宅区？”
徐晋城暗道不好，面上却故作镇定：“只是帮朋友照看房子...”
“慢慢！”李恩菲立刻把镜头对准小女孩，“你爸爸是不是很有钱？”
慢慢歪着头想了想：“爸爸说我们有三十多串钥匙，每串都能打开一个房子，有的能打开一栋楼！”
教室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老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晋城，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总是穿着休闲服来上课的年轻人。
李佳佳的眼神也变了，她重新打量起徐晋城，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徐先生是在房地产行业工作？”
“呃...算是吧...”徐晋城支支吾吾。
李老爷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有空天天来上老年大学，原来是个包租公啊！”
慢慢突然扯了扯李佳佳的白大褂：“阿姨，你要是和我爸爸结婚，就能住大房子了！我们家游泳池可大了！”
徐晋城赶紧把女儿捞回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李佳佳却笑了：“慢慢，阿姨喜欢小房子，打扫起来不费劲。”
“我们可以请保姆！”慢慢立刻接话，“爸爸说我们家光收租就够请百十个保姆！”
徐晋城恨不得捂住女儿的嘴。这小祖宗今天是要把他老底都掀了啊！
李恩菲兴奋地记录着这一切：“豪门秘辛！包租公隐姓埋名在老年大学追我姐！这剧情比我追的韩剧还带劲！”
接下来的书法课完全变成了徐晋城的专场新闻发布会。在老人们和李恩菲的轮番拷问下，他不得不含糊其辞地承认自己“确实有几套房子在出租”。
李佳佳倒是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看徐晋城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下课时，李老爷子特意把徐晋城拉到一边：“小徐啊，我看你人不错，字也写得好。我孙女可是个好姑娘，医院里追她的人排长队呢...”
徐晋城尴尬地点头：“李老说的是...”
那边李恩菲已经加上了徐晋城的微信，美其名曰“方便发求婚视频”，实际上已经开始打听汤臣一品的租房行情了，至于檀宫她可不敢想。
慢慢则抱着李佳佳不放手：“阿姨，下周我爸爸要带我去迪士尼，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李佳佳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婉拒着：“阿姨下周要值班呢。”毕竟今天只是配合李老爷子和慢慢小丫头的瞎胡闹，她可不会当真这是一场相亲，太草率了。
“那下下周呢？”慢慢不依不饶，“爸爸买了年卡+优速通，不用排队！我们晚上还可以住在城堡里。”
徐晋城扶额。女儿这是要把“土豪”人设进行到底啊！被徐晋城一把捂住还要絮絮叨叨的小嘴，果真5岁的孩子狗都嫌。
回家的路上，慢慢还在兴奋地絮叨：“爸爸，李阿姨摸我头的时候好温柔啊！她的手好软啊！她身上还有香香的味道！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你放心吧。”
我放哪门子心，还有，你到底是从哪看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好好好”徐晋城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却在回想李佳佳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爸爸，李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有钱啊？”慢慢突然问道，“她听到我们家房子多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
徐晋城叹了口气。他想起陈帆上次在檀宫门口那个复杂的表情，现在李佳佳似乎是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慢慢啊，”他抱起女儿，“有些人喜欢的是钱，有些人不喜欢别人太有钱。这都是很正常的。我们呐，对外不要说这么多，炫富是不乖的行为哦。”
慢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李阿姨是哪种呢？”
徐晋城没有回答。他心里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当晚，徐晋城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李佳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了申请。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徐先生，今天不好意思，我爷爷和妹妹太闹了。”
徐晋城回复：“没关系，慢慢也很调皮。”
过了一会儿，李佳佳又发来一条：“您的字写得很好，有机会向您请教。”
徐晋城正琢磨怎么回复，第三条消息又来了：“其实我也喜欢颜体，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练习。”
徐晋城眼睛一亮，立即回复：“老年大学周三下午还有书法课，李老教得很好。”
这次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才回复：“我周三下午有台手术。”
徐晋城有些失望，但还是回道：“没关系，医生的工作更重要。”
就在这时，慢慢突然跑过来抢过手机，熟练的点开头像，点开朋友圈，“呀，是李阿姨耶！”
随后立马用语音发了一条消息：“李阿姨！我爸爸说你可以来我们家练字！我们家书房好大好大！”
徐晋城赶紧想抢回手机，慢慢拿着手机撒开小脚丫子就跑，150平的客厅终究太大了，等徐晋城抢回手机，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他绝望地等着对方的回应，想象着李佳佳现在一定觉得他们父女俩都是暴发户。
然而几分钟后，李佳佳回复了一条语音：“好啊，有机会带阿姨去看看你爸爸的大书房。”
徐晋城听着那条语音，能想象出李佳佳那恬静嘴角含笑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是李恩菲发来的消息：“姐夫！视频我剪好了！你要不要先睹为快？保证让你火遍全网！”
徐晋城突然觉得，他的悠闲生活可能要一去不复返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五岁的小红娘和她不知疲倦的“寻后妈计划”。
窗外月色如水，徐晋城看着女儿熟睡的侧脸，无奈地笑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给他的特别安排吧——一个包租公和他的小红娘女儿，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能读懂他们的人。
而此刻，他的微信对话框里，李佳佳的最后一句话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晚安，徐先生。替我向慢慢说声晚安。”
徐晋城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良久，最终回复道：“晚安，李医生。周三的手术加油。”
他放下手机，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期待。也许这次，女儿真的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月光洒进卧室，照在慢慢甜甜的睡颜上。小丫头在梦中喃喃自语：“爸爸...李阿姨说...她喜欢你的字...”
徐晋城轻轻笑了。也许，他真的该考虑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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