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洪荒震动,万灵翘首。
鸿钧道祖于紫霄宫开讲混元大道的消息,早已传遍寰宇。此刻,洪荒各处,无数道流光如同逆飞的流星雨,争先恐后地朝着三十三天外的方向激射而去!大能者们各显神通,或驾祥云,或乘坐骑,或化虹光,或撕裂空间,皆拼尽全力,欲抢占先机,聆听圣人大道。
然而,绝大多数生灵注定要徒劳无功,甚至有身陨道消之危。
三十三天之外,已非洪荒清净之地,乃是狂暴的混沌气流与凛冽的九天罡风肆虐之所。混沌气流消磨法力,侵蚀元神;九天罡风锋利如刃,切割万物。大罗金仙以下修为,若无异宝护身,闯入此地不过片刻,便会被罡风撕碎,或被混沌气流同化,身死道消。
即便偶有一两个身怀异宝或运气逆天之辈,侥幸穿过了罡风区,也会彻底迷失在那片仿佛没有方向、没有尽头的混沌云雾之中,根本寻不到紫霄宫的踪迹。唯有凝聚了大罗道果,神识发生质变,方能于冥冥中感应到那指引方向的大罗神念坐标,从而望见那座悬浮于天外古朴恢弘的紫霄宫。
宫门大开,内里景象映入眼帘。宫内空间看似不大,却蕴含无尽玄奥,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三千个颜色各异、散发着淡淡道韵的蒲团。
天道之下,九为极数。三千之数,正合大道三千之喻。这意味着,命定只有这三千生灵,有此番听道机缘!
不过,这三千蒲团的位置,却也暗藏玄机。最前方,紧邻道祖云床之下,仅有六个紫色蒲团,其材质特殊,道韵最为浓郁,隐隐与天道气运相连。李茶只瞥了一眼,心中便已明了——这便是那未来天定六圣的尊位!
因果已定,强求反噬。故而,即便李茶看到那六个蒲团尚未坐满(此时仅有三清抵达),他也丝毫没有上前凑热闹的打算。他带着化身道童模样、收敛气息的墨染,径直走到紫霄宫大门内侧,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倚着门框坐了下来,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看热闹的旁观者。
不多时,望舒仙子也带着羲和与嫦曦进入宫中。她目光扫过宫内,见到倚门而坐的李茶,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便也领着二女走过去,挨着李茶身边坐下。
“望舒道友,不去前面争一争那尊位?”李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尚有空余的紫色蒲团,传音调侃道。
望舒闻言,微微撇嘴,同样传音回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不去。坐上去,看似尊荣,实则就此打上了天道烙印,未来难免沦为天道运转下的棋子,与奴隶何异?倒是李茶道友你,修为高深,阵道无双,为何不去争上一争?”
李茶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那六个蒲团,又望向宫外翻涌的混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超然:“哈哈,天道?它可使唤不动我李茶。”
他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寻常修士对天道的敬畏,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在他眼中,这所谓至高无上的天道,并非值得仰望的存在。
‘看似至公无私,运转万物,最终还与鸿钧合道,补全自身。’李茶心中冷笑,‘但知晓“未来”的我却清楚,这家伙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却又能力不足的“小人”!’
‘天道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才得以诞生。可你看看它是如何对待盘古后裔的?十二祖巫,除却身化轮回、永世被困的后土,哪一个有好下场?不是战死就是被算计至死!三清本为盘古元神,是最亲密的兄弟,却被它搞得兄弟阋墙,分家立教,最后甚至不得不靠吞下那屈辱的‘陨圣丹’才能苟活!女娲,人族圣母,创造万物之灵,被逼得几乎不能插手人族事务,空有圣位而无实权……’
‘总之,天道就是想掌控洪荒的一切,却又什么都做不好,治理得一塌糊涂,量劫频发,最后还需要手下的圣人替它打工、偿还它自己运转不善留下的因果!最终,它连洪荒这片基业都没能保住!’
在李茶看来,原本从巫妖量劫开始,洪荒就有机会迈入新的阶段,停止无休止的内耗,让代表大地权柄的地道顺利觉醒,进而唤醒代表众生意志的人道,天地人三道并立,共同支撑起一个完整、健康、可持续发展的洪荒大世界,根本不会出现后来灵气流失的窘境。
‘可合道之后,不知是那天道本来的意志,还是鸿钧那个蠢货自作主张,竟然拼命打压刚刚萌芽的地道,强行封印初生的人道!使得洪荒只剩下“天道”这一条独木桥般的成圣之路,导致世界等级不升反降,灵气日益稀薄,最终沦为遭人厌弃的凡俗之地,从浩瀚大世界跌落成了一方小世界!如此“业绩”,不是废物是什么?’
就在李茶心中鄙夷之际,紫霄宫内的人越来越多。前方的六个紫色蒲团也陆续被占据:
率先抵达的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三清占据其三。
随后,雍容华贵的女娲驾临,有伏羲帮助坐了第四个位置。
第五个被老好人红云老祖占据。
第六个,则被那北冥鲲鹏,凭借极速抢先坐下,虽然他修为仅是大罗后期,在一众巅峰大能中略显逊色。
正当宫内之人将满三千之数,宫门即将关闭之际,两道略显狼狈、风尘仆仆的身影才堪堪冲了进来。正是那从西方赶来的接引与准提二人!
两人进入宫中,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道祖案前那六个最尊贵的蒲团。眼见六个位置已然坐满,准提道人脸上瞬间涌起无尽的悲苦之色,竟毫无征兆地“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捶胸顿足,放声哀嚎起来,哭声凄厉,闻者“落泪”:
“师兄啊!我西方为何如此命苦啊!距离遥远,路途艰难不说,天地贫瘠,生灵凋敝,资源匮乏……我等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赶到这紫霄宫,竟连个落脚的位置都没有!呜呜呜……想我西方众生,何时才能得闻大道,解脱疾苦啊!天道不公,何其不公啊!”
他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声情并茂,将西方之贫瘠与自身之“委屈”渲染得淋漓尽致。
坐在第五个蒲团上的红云老祖,本就是洪荒出了名的老好人,心地善良,耳根子软。听得准提哭诉,又见接引也是一脸悲苦,站立一旁默默垂泪,不由得心生怜悯,大为同情。他想着自己坐于此位,不过是早些到来,并无甚特别,不如成人之美。于是便站起身,对着准提接引拱手道:“二位道友远来辛苦,莫要悲伤。贫道这位子,便让与你们吧。”
说罢,他便主动离开了第五个蒲团。
准提见状,哭声立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口中连连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身体却毫不客气,立刻就要去坐那空出的蒲团。
然而,他的目光又瞥向了坐在第六个蒲团上的鲲鹏。鲲鹏修为最低,又非玄门正宗,在他看来好拿捏。他与接引交换了一个眼神,接引立刻会意,暗中施展手段,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施加在鲲鹏身上。
鲲鹏正因红云让座而微微分神,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一推,竟不由自主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他刚一站起,那接引道人便如同早有准备,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地坐上了那第六个蒲团!
“你!”鲲鹏又惊又怒,稳住身形后,指着接引准提,气得浑身发抖,“无耻之徒!安敢如此!”
准提此刻已坐在第五个蒲团上,闻言立刻反唇相讥,面色“悲愤”:“这位道友何出此言?红云道友心怀慈悲,主动让座,乃是美德。我师兄见位置空出,坐下有何不可?莫非这紫霄宫是你家道场不成?”
接引也坐在蒲团上,眼皮耷拉,双手合十,一副“既坐之,则安之”的模样,根本不理会鲲鹏的怒火。
鲲鹏势单力薄,面对西方二人的无耻行径,正要继续理论,坐在第二个蒲团上的元始天尊忽然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区区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也配与吾等盘古正宗同坐于此?能入得紫霄宫已是侥天之幸,还不退下!”
元始天尊这番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深深地刺痛了鲲鹏那颗高傲又敏感的心。他死死地盯了元始天尊一眼,又将那愤恨怨毒的目光扫过已然坐定的接引、准提,以及那“多管闲事”的红云老祖,将这四人的面孔牢牢刻印在心底。
今日之辱,他鲲鹏记下了!
至此,紫霄宫内三千客齐聚,而那象征着圣位机缘的六个蒲团,也彻底定格:老子、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准提。一场影响深远的大因果,就此种下。宫门在李茶身后缓缓闭合,将内外的喧嚣与混沌隔绝。道祖鸿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云床之上,淡漠的目光扫过下方众生,第一次讲道,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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