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宫人的规矩课甫一落幕,盛家内宅的关注焦点便迅速转向了另一件关乎家族前程的大事——科举。随着秋闱之期日渐临近,不仅长柏所居的院落愈发肃静,连带着整个盛府都弥漫开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
林栖阁内,更是早早就行动了起来。
墨兰(青荷)深知此役对兄长、对林栖阁未来的重要性。她并未像寻常内宅女子那般只知口头鼓励,而是与林噙霜细细商议后,开始了一系列务实而周密的准备。
“哥哥此番下场,不仅为自身前程,亦关乎我林栖阁门楣。光是埋头苦读还不够,需得知己知彼,方能增加几分把握。”墨兰对林噙霜分析道。林噙霜如今对女儿已是言听计从,加之腕间玉石带来的宁和气息让她更能沉住气思考,闻言立刻点头:“墨儿说得是,需得如何准备,你只管说,阿娘来办。”
首要之事,便是搜集近年来的科举墨卷与程文。这并非易事,好的程文往往被士子珍藏,流传在外的也多良莠不齐。墨兰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一些体己,又请林噙霜通过外头的渠道,多方寻觅,终于凑齐了近五届省试、殿试中诗赋、经义、策论三场的优秀答卷,以及一些知名书院模拟的解试题目。
“哥哥且看,”墨兰将整理好的卷册递给长枫,“这些程文,未必篇篇皆是绝唱,但贵在合乎规范,破题、承转、收束皆有法度。尤其是策论,需留意他们是如何引经据典,又如何针对时弊提出切实可行的方略,而非空谈道理。”
长枫接过厚厚一叠卷册,心中震动,看向妹妹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信服。他知道,搜集这些,妹妹必定费了不少心力。
其次,便是模拟考场环境。墨兰深知科举不仅是学识的比拼,更是体力与心境的考验。那“锁院三日”,日夜煎熬,非意志坚定、身体强健者难以支撑。她特意请父亲盛纮允准,在盛家外院寻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略作收拾,要求长枫每隔几日便去那里进行“模拟考”。
“便从今日起,哥哥每隔三日,便去那静心斋住上一日。”墨兰安排道,“卯时入场,依着解试的规矩,一日一场,晚间便宿在那里。吃食我会让人按考场惯例准备,虽不中亦不远矣。需得让哥哥尽早熟悉那氛围,练就身处嘈杂(指其他考生可能带来的影响)与孤寂中仍能平心静气、文思泉涌的本事。”
这安排可谓用心良苦。长枫初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真正尝试了一次后,才发觉在那完全模拟的环境下,心境的起伏、身体的疲惫都与平日书房读书大不相同,方知妹妹思虑之周全。
除此之外,墨兰更注重对长枫心性的疏导。见他因压力偶有焦躁,便会温言劝解:“哥哥,学问已在你腹中,平日文章也得庄学究肯定。如今只需放下得失之心,将其视为检验所学的一次机会。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便可。父亲常言,‘每临大事有静气’,此刻正当其时。”
她还会借着讨论程文的机会,引导长枫关注仁宗朝近年来的时政要闻,如边防态势、财政改革、吏治清浊等,让他对策论可能涉及的方向有所准备,而非只知埋头故纸堆。
林噙霜则将后勤保障做得滴水不漏,饮食起居无一不精,却又不敢过分打扰,只默默支持。
这一切准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如同静水深流,不为外人所知。盛家众人只见长枫愈发沉静用功,却不知林栖阁内为此投入了多少心思与资源。
青莲本源在墨兰体内平稳流淌,赋予她清晰的思路与持久的精力来筹划这一切。她看着兄长在模拟考中一次次调整状态,文章日益沉稳老练,心中笃定。科举之路固然艰难,但她已为兄长扫清了尽可能多的障碍,铺垫了尽可能扎实的基础。
外界的目光,家族的期望,此刻都化作了林栖阁内三人同心协力的动力。他们如同即将扬帆的舟子,在风浪来临之前,已反复检查过船体、调整过风帆,只待时机一到,便奋力向前。
盛家的未来,科举的号角,即将吹响。而林栖阁,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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