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门的风是烫的。
不是混沌的灼热，是那道银白色光带掠过空气时，摩擦出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高温。墨青站在渊门前的悬崖上，看着光带像条活过来的巨蟒，一头扎进黑色漩涡，漩涡瞬间被染成银白色，边缘的黑色雷光变成了细密的银线，顺着光带往地脉深处延伸——那是混沌核与林辰四色力量融合后，正在重构万渊之门的轨迹。
“二叔，你到底想做什么？”墨青的声音被风撕得粉碎。他手里紧攥着渊门钥，钥身的骨文烫得吓人，显然与光带产生了强烈共鸣。身后，地脉节点的崩塌声越来越近，烟尘中，戴着青铜面具的墨渊缓步走出，黑袍下摆沾着暗红色的地脉血，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墨渊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向渊门的银白色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浮现出一道人影——穿着林辰的玄色衣袍，周身缠绕着银白光芒，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既有林辰的温和，又带着混沌核的阴冷，像两滴不同的墨，被强行揉进了同一滩水里。
“那是……林辰？”墨青的心脏骤然收紧。
“是，也不是。”墨渊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漩涡中的人影，“是混沌核借他的躯壳，醒了。”
话音刚落，漩涡中的人影缓缓抬起头。尽管看不清脸，墨青却莫名觉得，对方正在看他。下一秒，一道银白色的光丝从漩涡中射出，精准地缠上墨青手中的渊门钥！骨文在光丝的牵引下，竟顺着钥身往上爬，往墨青的手臂蔓延——像是在强行“标记”他！
“这是……混沌核的‘同源印记’！”墨青猛地甩臂，想挣脱光丝，却发现光丝竟顺着他的玄源力，往识海钻去，“它想同化我？！”
“你是墨家直系血脉，骨文与混沌核的本源同源，最适合当‘辅阵眼’。”墨渊缓步走近，青铜面具上的裂渊符纹路亮起，“等双星彻底交汇，你和林辰，一个主阵眼，一个辅阵眼，就能帮混沌核彻底掌控万渊之门，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渊门的银白色漩涡突然剧烈震颤！漩涡中的人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银白光芒竟出现了一丝紊乱，缠向墨青的光丝也跟着松弛了一瞬！
“林辰还在抵抗！”墨青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趁机将渊门钥插进悬崖的石缝里。骨文顺着石缝蔓延，在地脉主脉上布下一道临时的玄源阵，暂时切断了光丝与识海的连接，“他没有被完全同化！”
墨渊的脸色沉了下来：“垂死挣扎罢了。混沌核的本源之火已经融进他的神魂，就算他能守住一时，双星交汇的那一刻，也会彻底沦为傀儡。”
他抬手一挥，黑袍下飞出无数道金色的监守符文，像群毒蜂，朝着渊门的漩涡飞去——显然是想加速混沌核对林辰的同化。符文撞上银白光芒的瞬间，漩涡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四色流光！青、紫、金、灰四色光芒像挣脱束缚的猛兽，将金色符文撕得粉碎，甚至反噬到墨渊身上，让他踉跄后退，面具上裂开一道新的缝隙！
“不可能！他怎么还能调动四色力量？”墨渊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墨青却看明白了。那道四色流光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青绿色——是小棠的源初力！界碑上枯萎的花瓣虽然消失，残魂却藏在了林辰的四色力量里，此刻正在帮他对抗混沌核的同化！
“小棠……”墨青的眼眶发热。
漩涡中的人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银白光芒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往漩涡外蔓延，而是往内收缩，像在凝聚力量，准备与混沌核做最后的对抗。渊门的黑色漩涡被银白光芒挤压，竟开始缓慢闭合，天空中寂灭星的阴影也跟着淡了几分！
“疯了！他想和混沌核同归于尽！”墨渊的声音带着惊骇，他终于明白林辰要做什么——用四色力量压缩混沌核的本源之火，在双星交汇前引爆，彻底断绝万渊之门开启的可能！
可这无疑是自杀！混沌核的本源之火一旦引爆，林辰的神魂也会被彻底撕碎，连残魂都留不下！
“林辰，不要！”墨青朝着漩涡大喊，声音哽咽，“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找到平衡的方式！”
漩涡中的人影没有回应，只是银白光芒收缩得越来越快，渊门的闭合速度也越来越快。墨渊见状，彻底疯狂了，他猛地撕开自己的黑袍，露出胸口——那里镶嵌着一块与混沌核同源的灰色晶体，晶体周围刻满了裂渊符，显然他早就将自己变成了混沌核的“备用容器”！
“既然你不肯听话，那我就亲自来！”墨渊嘶吼着，朝着渊门的漩涡冲去，胸口的灰色晶体爆发出刺眼的黑光，“裂渊符·献祭！”
黑光撞上银白光芒的瞬间，漩涡突然停止了闭合！墨渊的身体正在被黑光吞噬，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强行钻进漩涡中心，与混沌核的本源之火融合在一起！
“我才是混沌核选中的容器！你这种平衡的废物，不配！”墨渊的声音在漩涡中回荡，带着神魂被吞噬的痛苦和疯狂。
银白光芒剧烈震颤，四色流光与青绿色源初力的光芒开始黯淡——墨渊的献祭，让混沌核的力量暴涨，林辰的抵抗越来越艰难！
“林辰！”墨青急得双目赤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漩涡中的银白光芒被黑光一点点侵蚀，“用渊门钥！我可以帮你！”
他将玄源力注入石缝中的渊门钥，骨文顺着地脉主脉，往漩涡中心蔓延，试图与林辰的四色力量产生共鸣。可就在骨文即将触碰到银白光芒的前一刻，漩涡中突然传来林辰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墨青，毁掉渊门钥。”
墨青的动作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渊门钥是开启万渊之门的最后一把钥匙，也是混沌核的‘坐标’。”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毁掉它，混沌核就找不到准确的引爆点，万渊之门……就能永远稳定。”
毁掉渊门钥？那骨文阵和玄源阵的最后防线就会彻底消失！而且……渊门钥是墨家先祖留下的唯一信物，是墨家守护使命的象征！
“我做不到！”墨青的声音带着绝望，“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
“没有别的办法了。”林辰的声音平静下来，银白光芒中，四色流光突然再次亮起，暂时逼退了黑光，“记得吗？平衡不是谁消灭谁，是接受失去。”
墨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林辰第一次用四色力量平衡虫潮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平衡是最强大的力量”时的坚定，原来从一开始，林辰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小棠的残魂……我会带着她，一起稳定万渊之门。”林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告诉玄长老，守住玄源大陆，别让我们的失去……变得没有意义。”
银白光芒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将整个断渊山照得如同白昼！墨青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看到的是一道四色与青绿色交织的光带，从漩涡中心射出，像支利箭，精准地刺穿了墨渊化作的黑光！
“不——！”墨渊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黑光在光带中迅速消融，混沌核的本源之火露出了核心——一颗核桃大小的灰色晶体，正在光带中剧烈挣扎。
“墨青！动手！”林辰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决绝。
墨青咬紧牙关，举起长剑，朝着石缝中的渊门钥劈去！
“咔嚓——！”
渊门钥应声而断！骨文阵瞬间崩塌，地脉主脉传来一阵剧痛般的震颤！
渊门的银白色漩涡在失去坐标的瞬间，开始疯狂收缩、扭曲！四色与青绿色的光带裹挟着灰色晶体，被漩涡死死拽住，往深处拖去！
“林辰！”墨青朝着漩涡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漩涡中心，林辰的身影最后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然后便被彻底吞噬。
银白色漩涡收缩成一个光点，“啵”地一声消失了。
渊门的位置，只剩下一块完整的界碑，碑身上的“渊”字闪烁着柔和的四色光芒，旁边，一朵青绿色的小花正在缓缓绽放，花芯里，隐约能看到两道相互依偎的微光。
天空中，寂灭星的阴影彻底消失了。
断渊山恢复了平静，只有风还在呜咽，像是在哀悼。
墨青捡起地上断裂的渊门钥，指尖抚过上面残留的骨文，泪水滴在钥身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做到了。
万渊之门稳定了。
玄源大陆安全了。
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剜去了一块。
就在这时，界碑上的“渊”字突然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是林辰的笔迹：
“万渊归序，星轨重铸，我在门后等你。”
墨青的瞳孔骤缩。
门后？
万渊之门的后面，不是域外混沌吗？
林辰和小棠……没有消失？
他猛地抬头看向渊门消失的位置，那里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四色光芒的波动，像在无声地召唤。
界碑上的青绿色小花轻轻摇曳，花芯的两道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墨青握紧断裂的渊门钥，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不知道林辰和小棠是否真的还在。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看看。
为了那句“我在门后等你”。
为了那些没有失去意义的牺牲。
断渊山的风渐渐平息，界碑的四色光芒与小花的青绿色光芒相互交织，在空气中织成一道无形的轨迹，指向遥远的、未知的域外。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墨青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寻找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门后的世界，是否真的如林辰所说的那样“归序”，还是……另一个更庞大的混沌棋局，正等着他踏入。
界碑上的字迹，是希望，还是又一个陷阱？
无人知晓。
只有踏上旅程的人，才能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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