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的指挥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玄刚刚结束了叙述。
他将【万物熔炉】从黑鹫本源核心中剥离出的,那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记忆,用最平实的语言,分享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凰绫抱着双臂,指尖无意识跳动的火苗早已熄灭,精致的脸上满是罕见的凝重。
小飞的脸色有些发白,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阿影的身形比平时更深地融入了阴影里,只有偶尔波动的轮廓,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老陈头靠在椅背上,浑浊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嘴里反复咀嚼着那几个词。
“星纹王座……容器……筛选……”
死寂。
压抑的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还是凰绫先开了口,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所以,杀了黑鹫,根本不算完?在他上面,还有一个什么‘天启议会’?”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但答案,已经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那不仅仅是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那道从王座之上投下的、漠然审视的目光,那种视万物为刍狗、视生命为素材的冰冷意志,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黑鹫,这个曾经让整个海城地下世界战栗的名字,在那道目光面前,恐怕连尘埃都算不上。
“不止。”
老陈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他猛地坐直身体,双眼重新亮起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陆玄。
“陆玄,你看到的那些词,‘容器’、‘筛选’,我在星火实验室的废弃资料里见过类似的描述!”
“那是一个被列为禁忌的理论猜想!一个……一个关于‘文明格式化’的疯狂计划!”
老陈头呼吸急促起来,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颤抖。
“他们不是要征服,不是要统治!他们是想把整个星球,变成他们的培养皿!把所有生命,都变成筛选‘容器’的素材!”
“我们所有人,在他们眼里,可能都只是……耗材。”
轰!
老陈头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脑海中炸开。
整个星球?
文明格式化?
这种超出了想象极限的图谋,让刚刚因覆灭暗羽而产生的些许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渊般的寒意与无力感。
如果敌人是整个星球的掌权者,那他们这点力量,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股绝望情绪即将蔓延开时,陆玄的声音响了起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
“所以,固守海城,在这里称王称霸,有任何意义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陆玄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核心成员的脸。
“躲在这里,当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等着那只看不见的手,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把我们连同整个沙堆一起碾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没这个兴趣。”
他走到战术地图前,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
光幕亮起,一个名字被瞬间放大——燕京。
“第九局总部的邀请,我答应了。”
这个决定,在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无比突兀,又无比理所当然。
小飞急道:“玄哥!那可是第九局的总部!是龙潭虎穴!他们对你的能力……”
“我知道。”
陆玄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
“他们对我掠夺特性的能力很感兴趣,甚至很忌惮。但现在,这不重要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
“去燕京,目的有两个。”
“第一,第九局作为华夏官方的超凡机构,他们的总部数据库里,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关于天启议会,关于特性本源,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我需要更多的情报。闭门造车,我们永远看不清真正的敌人是谁。”
“第二,‘熔炉’不能只困在海城。我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在全国范围内发展、布局的空间。第九局的认可,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我需要为‘熔炉’,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和时间。”
陆玄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棋局。
他看着众人依旧担忧的眼神,再次开口,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都记住了。”
“我这次去,不是臣服,不是投靠,更不是去接受审判。”
他顿了顿,身上那股斩杀黑鹫后沉淀下来的君主气息,不自觉地散发出来,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肃。
“我是去‘接触’,去‘学习’,去‘布局’。”
“去告诉他们,华夏这片土地上,除了他们,还有我们‘熔炉’。他们想下棋,可以,但我们,必须有坐在棋盘前的资格。”
这番话,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霸气。
之前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仿佛被这股气势瞬间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光。
是啊。
敌人再强大又如何?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熔炉”的风格。
凰绫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紧握的拳头松开,脸上重新燃起了熟悉的战意。
“好!你去!家里我们守着!”
她盯着陆玄,一字一句道:“但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把燕京给点了!”
小飞深吸一口气,也重重点头:“玄哥,我会把基地打理好,把所有后勤和医疗都准备到万无一失。你放心去。”
阿影从阴影中走出半步,对着陆玄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说话,但行动已经代表了一切。
老陈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初具领袖风范的年轻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狂热。
“去吧。”
“去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藏在桌子底下的秘密,全都给我挖出来!”
“老头子我,就在这里,等你带着答案回来!”
团队的意志,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统一起来。
陆玄点了点头,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他再次转身,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海城的风暴已经平息,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目光,越过了这座城市的边界,投向了更遥远的北方,投向了那座权力和秘密的中心。
战略,从今天起,全面升级。
过去,是为了生存而战。
从今往后,是为了掀翻整个棋盘。
燕京之行,势在必行。
但在出发之前,他必须将“熔炉”这座刚刚建成的战争堡垒,打磨到最锋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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