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寂得能听见铜漏滴答的声响。曹操高踞龙椅之上,冕旒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握着扶手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面前御案上,摊开着一份由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
殿中文武百官,皆屏息垂首,不敢直视天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于禁重伤昏迷,被亲兵拼死抢回北岸;夏侯惇的族弟夏侯杰殁于火海;数十艘耗费无数钱粮打造的楼船巨舰化为焦木;更别提那随船沉没、训练多年的数万精锐水卒……这份损失清单,字字滴血,沉重得让整个大魏朝廷都喘不过气。
“十五万水军……折损逾八成……楼船尽毁……”曹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好一个刘协,好一个诸葛亮!”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殿下群臣,最终定格在垂首恭立的司马懿身上。“仲达!”
“臣在。”司马懿立刻出列,躬身应道,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前番你言‘雷霆’有其弊,可疲之,可夜袭之。如今,这把火烧得如何?”曹操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其中的压力却让司马懿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臣……臣失察!”司马懿头垂得更低,“臣未能料及,荆南除‘雷霆’外,竟还有此等恶毒之火器,更未料到诸葛亮行此险招,瞒天过海……臣,有罪!”
曹操冷哼一声,并未立刻治罪,而是话锋一转:“如今之势,你以为,该当如何?”
司马懿心念电转,知道这是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是进一步获得信任的关口。他深吸一口气,沉稳答道:“陛下,江夏之败,虽伤筋动骨,然未动国本。我军根基在北,步骑之利,仍冠绝天下。荆南侥幸得胜,然其地狭民寡,此番虽重创我军水师,然其自身损耗亦必不小,尤其是那等诡异火油,制备定然极难,短期内恐难再现此等威势。”
他顿了顿,见曹操微微颔首,继续道:“故,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三。”
“其一,对外宣称,此战乃因孙权逡巡不前,周瑜指挥失当,致我军侧翼暴露,方有此失。将主要罪责,推于江东!”
“其二,暂停大规模南征,巩固新得之淮南、徐州,大力屯田,积蓄粮草。同时,命‘格物院’倾尽全力,研究荆南火器之秘,尤其是那水面燃烧之物与‘雷霆’火炮!仿制不成,便寻克制之法!臣已有些许头绪,或可尝试以湿沙、厚泥覆盖船体关键部位,或研制更大拍杆,于其火船近身前击碎之!”
“其三,”司马懿声音压低,“西凉马超、韩遂余部,近来似有异动,与荆南或有勾结。可遣一上将,密赴西凉,或剿或抚,务必稳定后方,绝不能让刘协在西边再点火头!”
曹操听完,沉默良久,手指缓缓敲击着龙椅扶手。
“便依仲达之议。”曹操最终开口,“着令贾逵,拟旨申饬孙权!淮南屯田之事,由程昱总领。格物院一应所需,优先拨付。至于西凉……”他眼中寒光一闪,“着曹仁,秘密前往长安,总督凉州军事,给朕盯紧西凉!”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应和。
建业,吴侯府。
相较于许都那压抑的平静,建业的气氛则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宫阙之内,弥漫着一种失败后的沮丧、恐慌以及难以抑制的愤怒。
孙权脸色铁青,看着跪在殿中,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周瑜。曾经风度翩翩、雄姿英发的周都督,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虽然脊梁依旧挺直,但那份傲气与自信,已被江夏那把大火烧去了大半。
“十万水军!孤的十万水军!带回者不足一万!楼船、艨艟尽丧!公瑾……你……你让孤如何向江东父老交代?!”孙权的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而颤抖,碧眼之中满是血丝。
周瑜重重叩首,声音沙哑:“臣……指挥失当,误中奸计,罪该万死!请主公降罪!”
“降罪?降你的罪,能换回我江东儿郎的性命吗?能换回我楼船战舰吗?”孙权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盘乱响。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怒极。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惨败,更是政治上的巨大挫折。经此一役,江东水军元气大伤,数年之内再也无力争夺长江控制权,只能转入战略防御。而他孙权,原本有望借此战开疆拓土,甚至与曹操一较高下,如今却沦落到要看刘协和曹操脸色的地步!
张昭见状,出列缓和道:“主公息怒。公瑾虽有失察之罪,然荆南火器诡异,诸葛亮狡诈,实非战之罪。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整防江防,以防曹魏或……荆南趁势来攻。”
他提到了荆南,让孙权心中一凛。是啊,刘协刚刚取得如此大胜,声势正隆,他会甘心止步于江夏吗?
鲁肃也开口道:“主公,子布所言极是。眼下我军新败,士气低落,亟需休养生息。或可……或可遣使前往荆南,示好……甚至……祝贺?”他说得艰难,但这无疑是当前最现实的选择。稳住刘协,避免两线作战。
孙权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翻涌的气血强行压下。他挥了挥手,疲惫地道:“公瑾……且回府休养,闭门思过。水军重建之事,容后再议。子敬,遣使……之事,由你负责。务必……要让那刘协感受到我江东的‘诚意’!”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瑜再次叩首,默默退下,背影萧索。这一败,不仅折损了江东根基,也让他自己在江东军政体系中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荆南,临湘。
与北方的压抑和东方的沮丧形成鲜明对比,此刻的临湘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欢腾之中。捷报传回,万民空巷,欢呼声震天动地。酒楼茶肆,街谈巷议,无不在传颂着诸葛军师的神机妙算,苏飞将军的勇猛果敢,以及陛下的洪福齐天。
皇宫之内,虽然同样洋溢着喜庆,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收获与对未来更深远的谋划。
刘协当朝宣读了详细的捷报,对有功将士一一论功行赏,毫不吝啬。金银绢帛,田宅奴仆,如流水般赏赐下去。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其子弟可优先入学“荆南学院”或入军中任职。
最后,刘协目光落在诸葛亮身上,朗声道:“尚书令诸葛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于江夏危难之际,定策焚敌,保全社稷,功在千秋!朕,顺应天意,俯察民心,特进诸葛亮为丞相,总领朝政,都督中外诸军事,封武乡侯!”
“丞相”之位,在东汉已久不常设,权力极大。刘协此举,无疑是将整个荆南政权的军政大权,彻底托付于诸葛亮。
诸葛亮出列,并无太多激动,神色依旧从容,深深一揖:“臣诸葛亮,才疏学浅,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以兴大汉社稷!”
“皇叔刘备,坚守江夏,浴血奋战,加封左将军,假节,宜城亭侯。”
“黄忠老当益壮,屡破强敌,加封后将军,关内侯。”
“霍峻守城有功,擢升裨将军……”
“苏飞奇兵制胜,焚敌有功,擢升横江将军……”
“吴班……”
一系列封赏下来,荆南军政核心层可谓人人振奋,士气高昂。一个以刘协为领袖,诸葛亮为总设计师和执行者,刘备、关羽、张飞、黄忠、赵云等为军事支柱,徐庶、庞统、戏志才等为谋主的新兴政权,经过江夏血战的淬炼,变得更加凝聚和强大。
盛大的庆功宴后,刘协独留诸葛亮、徐庶于兰台阁密议。
“孔明,江夏一战,打出了我荆南的威风,也打出了未来的局面。”刘协看着巨大的舆图,目光灼灼,“曹操经此一败,水师尽丧,短期内无力南图。孙权损兵折将,只能龟缩自保。这是我们难得的战略发展期。”
诸葛亮点头:“陛下所言极是。亮以为,当务之急,一是巩固荆南、交州根本,深化新政,积蓄力量;二是西图益州,此乃陛下早定之策,如今时机更为成熟;三是北联……或北防诸胡,西凉马超将军处,需加紧经营。”
提到马超,刘协看向徐庶:“元直,西凉情况如何?”
徐庶禀报道:“陛下,马超将军依陛下之前密令,联络羌豪,散布流言,已初见成效。治元多、鞠演等部对曹操迁民政策不满日增,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孟起将军勇烈,在西凉旧部中威望犹存,如今已聚集了数千人马,活跃于武威、张掖一带,曹仁虽至长安,但西凉地域广阔,短期内难以剿灭。”
“好!”刘协抚掌,“这正是朕想要的效果。朕不要求孟起立刻能打下凉州,只需他在曹操的后院,牢牢钉下一颗钉子,让他不得安宁,分散其精力即可。”
他沉吟片刻,对徐庶下达了新的秘令:“元直,你准备一下,即刻返回西凉,与孟起汇合。”
刘协继续说道:“你之才,不仅在于谋略,更在于理政安民。朕要你在西凉,协助孟起,不仅仅是打仗,更要尝试建立一块属于我们的根据地!效仿荆南新政之精神,但需结合西凉实际情况,安抚羌胡,发展牧畜,暗中贸易,积蓄力量。将来,无论是东出呼应主力,还是西控西域,此地都至关重要!你可持朕密旨,有临机决断之权!”
徐庶心中涌起一股激荡之情,肃然躬身:“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与孟起将军在西凉,为陛下,为大汉,开辟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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