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涵倚在门框上,银色的U盘在她指尖晃动着,像一只诱惑夏娃的毒蛇。办公室里惨白的日光灯照在她过于精致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那抹笑容显得愈发诡异莫测。
林逸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沈雨涵的美貌,而是因为那个“hunter”的警告和她手中可能存在的“钥匙”交织出的巨大压力与希望。海关扣查,这是能直接掐死他全部努力的终极手段,周婉茹终于动用了最致命的权力杠杆。
“钥匙?”林逸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因为紧绷而略显沙哑,“沈小姐指的钥匙,能打开蛇口港的集装箱?”
“或许呢?”沈雨涵轻盈地走进来,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她像巡视自己领地般走到林逸的办公桌前,将U盘“嗒”一声轻放在桌面上,“这里面,是某个关键人物收受周婉茹境外‘咨询费’的证据,恰好,这位人物对海关有一定的影响力。当然,只是复印件。”
林逸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U盘。如果这是真的,确实是一把能撬动局面的利器。但他更清楚,沈雨涵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午餐,代价往往超乎想象。
“条件?”他直接问道,没有去碰那个U盘。
沈雨涵俯下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靠近林逸,一股淡淡的、带着冷冽气息的香水味萦绕过来。她的眼睛直视着林逸,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在旋转。
“三个条件。”她红唇轻启,声音带着蛊惑,“第一,我要逸文科技未来三年,所有音频相关核心专利的独家优先授权,价格按市场价八折。”
林逸瞳孔微缩。这等于是在他未来的技术命脉上套了一根缰绳,虽然保留了所有权,但最大的商业化利益将被沈雨涵掌控。好狠的一刀!
“第二,”沈雨涵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道,“从今天起,你和你的团队,彻底切断与韩雅的一切联系。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她有任何私下接触。”这是要彻底孤立他,斩断他其他的可能外援,将她自己变成唯一的选项。
林逸沉默着,大脑飞速计算着得失。专利授权虽然肉痛,但并非不能谈。断绝与韩雅联系,在目前看来,利大于弊。他在等,等那个最重的砝码。
“第三呢?”
沈雨涵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第三,很简单。我要你……亲口承认,我是你最重要、最特殊的‘合作伙伴’。不是博文,不是赵德柱,更不是那个躲在网络后面的‘零’。”
病娇的偏执和占有欲,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她要的不是利益,不是权力,而是情感上的绝对排他性和确认,哪怕只是一个口头的、带有交易性质的名分。
空气仿佛凝固了。办公室外,博文和赵德柱焦急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讨论声传来,更衬得室内的寂静令人窒息。蛇口港的货物每多扣留一分钟,逸文科技就向死亡靠近一步。
林逸看着沈雨涵那双执拗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太多选择。拒绝她,很可能立刻万劫不复。答应她,则是饮鸩止渴,将自己与这个危险的女人更深地捆绑在一起。
时间不等人。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沈雨涵的目光,眼神复杂,带着妥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专利授权,八折可以,但仅限于非核心的基础专利,核心算法专利除外,这是我的底线。”他开始了讨价还价,试图在绝境中保留一丝火种。
沈雨涵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趣,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可以。”
“与韩雅断绝联系,没问题。”林逸干脆地答应。
“那么,第三点呢?”沈雨涵紧追不舍,眼神灼热。
林逸停顿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我承认,在当前,以及可预见的未来,你,沈雨涵,是我林逸最重要,也最特殊的合作伙伴。没有之一。”
他说的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她可能更想听到的别的词。但这似乎已经让沈雨涵满意了。她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成交。”她直起身,将U盘往林逸面前推了推,“地址和联系方式在里面。抓紧时间哦,林总。天亮之前,如果拿不到海关的放行手令,你的宝贝元件,可能就要被‘依法’转运到某个谁也找不到的仓库了。”
林逸一把抓起U盘,插入电脑。快速浏览完里面的资料和一个电话号码后,他立刻拿起外套,同时对沈雨涵道:“沈小姐,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沈雨涵优雅地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记住你的承诺,林逸。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门轻轻合上。
林逸顾不上品味她话中的寒意,立刻冲出办公室,对等在外面的博文和赵德柱低吼道:“阿柱,你守在这里,稳定军心,继续尝试融资和找代工厂!博文,你跟我走!开车,去市里!”
“逸哥,有办法了?”博文又惊又喜。
“别问,路上说!”林逸脸色凝重,率先向楼下冲去。
深夜的深圳,街道空旷。博文将面包车开得几乎飞起。林逸在车上,借着昏暗的灯光,再次确认了U盘里的信息——一个地址:某机关大院家属楼,一个名字:郑关长,以及几份清晰的银行流水和合同扫描件,证明这位郑关长的亲属在海外接受了来自周婉茹关联公司的巨额“咨询费”。
证据确凿,足以让对方身败名裂。沈雨涵是如何拿到这些东西的?她背后的沈家,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林逸按照上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沉稳的中年男人。
“郑关长吗?我有一份关于您家人海外资产的资料,想请您过目。关于逸文科技在蛇口港的一批元件……”林逸言简意赅,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种掌握底牌的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然后报出了一个地址,正是U盘里那个。“你一个人上来。”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车辆很快抵达那个守卫森严的大院外。林逸让博文在车里等,独自下车,经过门岗盘查(他报出了郑关长的名字和房号),走进了那栋略显陈旧的家属楼。
敲开门,一个穿着睡衣,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是资料上的郑关长。他没有让林逸进屋的意思,就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这个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林逸没有说话,只是将打印出来的几张关键证据复印件递了过去。
郑关长接过,借着楼道的光线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逸,眼神中充满了惊怒和一丝恐惧。
“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嘶哑。
“我的货,现在就在蛇口港三号码头b区7号仓库。我希望在天亮前,能看到合规合法的放行手续。”林逸平静地说,“至于这份资料,原件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我的公司能正常发展,它永远不会见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交易。
郑关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林逸,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但最终,对身败名裂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两个小时。”
“一个小时。”林逸毫不退让,“我就在楼下等。”
郑关长深吸一口气,猛地关上了门。
林逸走下楼,回到车上,对焦急的博文点了点头。两人就在车里,沉默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逸看着那扇亮起灯的窗户,知道里面的人正在进行着怎样的挣扎和电话运作。
四十五分钟后,林逸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对方自称是蛇口港值班负责人,通知他逸文科技的货物经过复核,确认无误,可以办理提货手续了。
挂了电话,林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看了一眼那扇依旧亮着灯的窗户,对博文道:“走,去蛇口港提货!”
危机暂时解除。
当黎明前的黑暗渐渐褪去,林逸和博文站在蛇口港的码头上,看着那批珍贵的进口元件被小心翼翼地装上货车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逸哥,还是你有办法!”博文激动地拍着林逸的肩膀。
林逸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是感到深深的疲惫。他赢了这一局,却是依靠沈雨涵提供的“核武器”,并且付出了沉重的、关乎未来的代价。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新短信,来自那个神秘的“hunter”。
“货物通关,恭喜。但小心,‘钥匙’的铸造者,往往也握着锁孔的图纸。你身边的阴影,并未散去。”
林逸盯着屏幕,眉头紧锁。“钥匙的铸造者”指的是沈雨涵?她在提醒自己,沈雨涵同样危险?还是另有所指?
他收起手机,看向晨曦微露的天空。海关这一关过了,但周婉茹的打击绝不会停止。而沈雨涵那三个条件,尤其是最后一个,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已经套在了他的身上。
真正的斗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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