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偶遇凌清玄入秘境，正邪对立起冲突
那股气息，干净得不讲道理。
就像是在一锅熬了千年的地沟油里，滴入了一捧晨曦朝露，突兀、刺鼻，让龙夭夭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排斥。
她刚刚因“被动行善”而积攒的满腔邪火，瞬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
踩烂这些发光的破草有什么意思？哪有亲手去把那个“干净”的源头给捏碎、污染、撕烂来得痛快！
龙夭夭放弃了脚下那片重获新生的灵草，甚至懒得再多看它们一眼。她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暗红与金色交织的流光，循着那股让她厌恶的气息，笔直地冲了过去。
秘境深处，与龙夭夭一路行来的死寂不同，此地竟有几分微妙的生机。
一道身影临风而立。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灰败阴暗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割裂。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俊朗清隽，眉眼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悲悯与疏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清正祥和之气，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将秘境中无处不在的阴煞与怨魂隔绝在外。
正道魁首，凌清玄。
他正是为了追查“应劫之人”的踪迹而来。自安乐村的灵泉异象之后，他便一路追踪那股奇特的因果气息。当他发现气息最终消失在魔道大宗“万魂幡”时，他心中的那个大胆猜测便愈发清晰。
应劫之人，竟真的以身入魔，欲行净化之事。
方才，他感知到这噬魂秘境中一股精纯的生命灵气冲天而起，与此地怨气格格不入，便立刻判断出是应劫之人的手笔，于是破开空间壁垒，进入此地探查。
刚一进来，他就看到了不远处那片生机盎然的七彩灵草，也看到了灵草旁那具被暴力轰杀的影爪兽尸骸。
凌清玄的目光扫过妖兽头颅处那毁灭性的创口，以及周围被狂暴力量犁开的沟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好霸道的手段。
他再看向那片被完美保护下来的灵草，心中已然了然。是应劫之人斩杀了欲要吞食灵草的妖兽，又以无上神通清除了附着在灵草上的邪祟，才令这片绝迹多年的“七窍琉璃草”重焕生机。
只是……为何此地还残留着如此浓重的暴戾与杀伐之气？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道正朝他高速冲来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少女。
身形纤细，却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暴气势。一身金色的华服被兽血染得斑驳，暗红的血迹在她身上，非但不显狼狈，反而衬出一种妖异而残酷的美感。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精纯而霸道的龙威，混杂着新入门魔修那浅薄却阴冷的魔气，矛盾地交织在一起。最让凌清玄感到困惑的，是她周身那层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功德金光。
杀妖兽，护灵植，身负功德金光，这分明是正道之举。
可她为何会出现在魔道秘境，又为何流露出如此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杀机？
凌清玄心中念头飞转，一个念头浮现：她是在用这种方式，逼退旁人，以免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
在他思索的瞬间，龙夭夭已经停在了他数十丈开外。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在发臭。”龙夭夭打量着凌清玄，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挑剔与嫌恶，“穿得跟奔丧一样，身上那股味儿，熏得本小姐想吐。”
凌清玄没有因她的恶言而动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在下凌清玄。阁下身上龙气浩然，并非魔道中人，为何会在此地？”
他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呵，”龙夭夭笑了，笑声清脆，却带着一股子邪气，“我来这里干什么，关你屁事？倒是你，一个浑身散发着正道酸腐气的家伙，跑到这种邪恶的地方来，是想投诚，还是想被超度？”
凌清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的言行举止，与他推演出的“身负苦衷、以恶掩善”的形象，出入太大。
但他依旧保持着克制，目光越过她，望向秘境中心的方向，那里，一股更为庞大的怨念正在汇聚。
“此地乃万魂幡禁地，中心有‘噬魂珠’，乃万千魂魄怨念所结，邪异非常。”凌清玄沉声道，“阁下若为寻宝而来，还请就此回头。那等邪物，只会侵蚀心智，引人堕落。”
他这是在点醒她，也是在试探她。
谁知，龙夭夭听到“噬魂珠”三个字，眼睛骤然一亮，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兴奋，让凌清玄的心猛地一沉。
“噬魂珠？万千魂魄怨念凝结？”龙夭夭舔了舔嘴角，仿佛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词汇，“那感情好！本小姐就是为它来的！这么好的宝贝，不拿来玩玩，岂不是浪费了？”
完了。
凌清玄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她不是在伪装。
她是真的被魔道蛊惑，被那邪珠吸引，要走上歧途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应劫之人，这个维系世界存亡的关键，就此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行。”凌清玄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此物，你不能碰。”
“我不能碰？”龙夭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凌清玄，“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小姐的闲事？”
“为免生灵涂炭，在下只能得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清越的剑鸣响彻这片死寂的天地。
凌清玄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三尺青锋。剑身如一泓秋水，澄澈透亮，剑刃上流转着清圣的浩然正气，光华映照之下，周遭飘荡的魂体碎片如同雪遇骄阳，纷纷发出无声的惨叫，消散于无形。
此剑名为“问心”。
问心一出，天地清明。
龙夭夭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让她从骨子里感到厌恶的纯正剑意，不怒反喜。
太好了！
终于有个像样的对手了！
终于有人不是对着她磕头感恩，而是要拔剑相向了！
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剧本！
“来得好！”她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满头金发无风自舞，体内沉寂已久的龙血彻底沸腾。
她没有祭出任何法宝，对她而言，自己就是最强的武器。她五指并拢，指甲在龙力的催动下瞬间暴涨数寸，变得如同黑玉般晶亮坚硬，闪烁着危险的寒芒。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了。
凌清玄的身影飘逸如仙，一步踏出，便已跨越数十丈的距离，手中问心剑挽出一个玄奥的剑花，剑尖轻点，看似缓慢，却封死了龙夭夭所有前进的路线。剑招未至，一股沛然的剑气已经锁定了她的气机，那剑气中正平和，却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
而龙夭-夭的动作，则是与他截然相反的狂野与暴戾。她不闪不避，迎着那漫天剑光，以一种最直接、最蛮横的姿态，正面冲撞了过去！
她挥出的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那泓秋水般的剑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铛——！”
一声巨响，仿佛洪钟大吕在这片小世界中被悍然敲响。
金色的龙力与清圣的剑气轰然对撞，爆发出刺目的光环。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脚下灰烬般的大地被瞬间掀飞，露出下方被煞气侵蚀得漆黑坚硬的岩层。远处的石化巨树在这股余波下，成片成片地崩碎、倒塌。
一击之下，平分秋色。
凌清玄的身形在空中一个回旋，轻巧地落在十丈之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凝重。
好强的肉身之力！
他的问心剑无坚不摧，可方才那一击，他感觉自己像是斩在了一块太古神铁之上，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竟让他的虎口微微发麻。
另一边，龙夭-夭也被震得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层上踩出蛛网般的裂痕。她的手爪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丝丝缕缕的浩然剑气正顺着伤口往里钻，让她感到一阵刺痛与麻痹。
但这非但没让她畏惧，反而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凶性。
“有两下子！”她甩了甩手，龙力一震，便将那股剑气驱散，金色的瞳孔中战意盎然，“再来！”
她再次扑上，速度比之前更快，攻势也更加狂暴。龙爪、鞭腿、肘击……她放弃了所有繁复的技巧，将龙族与生俱来的强悍肉身发挥到了极致。每一击都携带着崩山裂石的巨力，简单，直接，却致命。
凌清玄神色不变，手中问心剑舞得密不透风。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却又于细微处暗藏无穷变化。时而如春风化雨，消解龙夭夭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时而如惊雷乍现，于不可能的角度刺出刁钻狠辣的一剑，逼得龙夭-夭不得不回防。
一时间，这片秘境的核心区域，剑气纵横，龙力激荡。
一白一金两道身影，在崩塌的石林与漫天飞舞的魂屑之间，不断交错、碰撞。
凌清玄越打越心惊。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战斗方式毫无章法，全凭本能，但那本能却敏锐到可怕。更让他困惑的是，他好几次刻意露出破绽，想用剑气伤她，逼她后退，可每当剑气即将触及她要害之时，她周身那层淡淡的功德金光便会微微一闪，恰到好处地将他的剑气威力削弱三分，让她得以用最小的代价避开。
这功德金光，竟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在护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身怀功德护体之人，为何要抢夺噬魂珠这等邪物？
难道……她有什么必须得到噬魂珠的理由？莫非此珠另有他用？或者说，她想夺珠，并非为了吸收，而是为了……将其彻底毁灭？
凌清玄的脑中，无数个念头疯狂闪过，一个全新的、更加离奇的“真相”剧本，正在他心中缓缓成型。
而龙夭夭此刻却没想那么多。
她只觉得打得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这个白衣面瘫，是她下山以来遇到的最耐打的沙包！他的剑法精妙，修为高深，正好能让她毫无顾忌地宣泄自己的力量，而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又“救”了谁。
“给我碎！”
龙夭-夭抓住一个空隙，发出一声怒吼，积蓄已久的龙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右拳之上，金色的光芒在拳锋上凝聚成一个刺目的光团，朝着凌清玄当胸轰去。
这一拳，她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量，誓要将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轰飞！
凌清玄面色一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敢怠慢，横剑于胸，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问心剑中。
“嗡——”
问心剑发出一声震颤天地的嗡鸣，一道巨大的、由纯粹浩然正气构成的剑影，凭空浮现在他身前。
拳与剑，最强的力量，最极致的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瞬间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无声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向外扩散。
冲击波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
“咔嚓……咔嚓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不远处的一面巨大石壁上传来。那石壁高达百丈，如同一面被劈开的巨山，上面布满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窟。
此刻，在这毁灭性的力量冲击下，整面石壁从中间开始，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
裂痕如闪电般向上向下疯狂蔓延，无数碎石开始簌簌掉落。
轰隆隆——！
下一秒，整面山壁，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向内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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