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魔将突袭小镇，夭夭凌清玄迎敌
幽影挥手的那一刻，天，并非是黑了。
它像是被一块浸满污秽与绝望的巨大幕布，蛮横地盖了下来。
光线、声音、温度，乃至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炊烟与泥土的鲜活气息，都在一瞬间被这块幕布吞噬、消化，连一丝残渣都未剩下。
小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前一刻还在为庆典而忙碌的村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街上追逐打闹的孩童，奔跑的动作凝固在半空。那叮叮当当、响彻了许多个日夜的凿石声，也突兀地中断。
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一幅被泼上浓墨的静止画。
紧接着，纯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从每个人的脚底板，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这片死寂。
是村长的孙女丫丫。她怀里还抱着那个被龙夭夭“开光”后变得硕大无比的金黄南瓜。南瓜上那朵娇艳的小黄花，在黑暗降临的瞬间，便迅速枯萎、凋零，化为飞灰。
这声尖叫像是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小镇。
“怎么回事！”
“天怎么黑了？是天狗食日吗？”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哭喊声、尖叫声、桌椅被撞翻的碰撞声，在被抽干了所有活气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踩踏与摔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女神！是女神大人在考验我们！”混乱中，那个读过几年书的秀才，用颤抖的声音高喊起来，“大家不要慌！这是神迹！一定是神迹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他的话，让部分陷入极度恐慌的村民，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是女神大人！”
“大家快去石碑那里跪拜！心诚则灵！”
一群人连滚带爬，摸索着朝镇子中心那块半成品的石碑涌去。他们跪倒在地，对着那模糊的石像轮廓，疯狂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着“女神”的庇佑。
客栈二楼的走廊上，龙夭夭站在那片黑暗的边缘，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那股让凡人肝胆俱裂的纯粹恶意，对她而言，却像是三伏天里的一捧冰泉，从头到脚浇下来，让她通体舒泰，连神魂都轻快了几分。
她闭着眼，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气息。
太美妙了。
这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不是那个充满了愚蠢善意和感恩戴德的牢笼，而是这片由杀戮、贪婪和毁灭构筑的乐园。
她身上那层厚重得让她作呕的功德金光，在这股纯粹魔气的冲刷下，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些。
她睁开眼，那双金色的竖瞳，在极致的黑暗中，亮得像两颗燃烧的星辰。瞳孔深处，是压抑了太久的、终于得以释放的疯狂与狂喜。
“终于……来了点像样的乐子。”
她舔了舔嘴角，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地狱里盛开的血色之花。
“有埋伏！”
凌清玄的低喝自身后传来，他一步跨出，仙元鼓动，白衣无风自舞，形成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屏障，下意识地便要将龙夭夭护在身后。
然而，龙夭夭只是轻轻一侧身，便从他的保护圈里滑了出去。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越过了他，独自站在了黑暗的最前沿。那纤细的背影，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显得如此单薄，又如此……悍不畏死。
凌清玄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夜的告白与拒绝还历历在目，他以为她会消沉，会迷茫。却没想到，一场真正的危机，反而让她……活了过来。
她就像一柄被封在锦盒里太久的神兵，村民的善意是让她蒙尘的棉絮，而此刻降临的恶意，才是磨砺她锋芒的砥石。
镇子东头的入口处，两道身影缓缓显现。
墨千魂看着小镇中的一片混乱，听着那些绝望的哭喊，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满足的笑容。
“听听，这才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他陶醉地张开双臂，而后目光一凝，死死锁定了客栈二楼那道金瞳闪耀的身影，“龙夭夭，你的死期到了！”
他身旁的幽影，斗篷下的头颅微微转动，似乎在“观察”着整个小镇的能量流动。
“始龙血脉……功德金光……”他发出了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有意思的组合。先清场吧。”
话音落下，幽影那只完全由黑雾组成的手，对着小镇，遥遥一握。
“轰隆！”
镇子中心，那块被村民们寄予厚望的石碑，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碎石夹杂着恐怖的魔气，向四面八方攒射而去。那些正跪在石碑前虔诚祈祷的村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碎石洞穿了身体，被魔气侵蚀了血肉，瞬间化为一滩滩冒着黑烟的脓水。
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啊！杀人了！魔鬼！是魔鬼！”
“快跑啊！”
小镇彻底沦为人间地狱。幸存的村民发疯似的四散奔逃，却发现整个小镇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黑暗结界笼罩，根本无路可逃。
一道道由纯粹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利刃，开始在结界内无差别地穿梭、切割。房屋如纸糊般被撕开，街道被犁出一道道深沟，凡人的血肉之躯，在这些利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龙夭夭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毁灭，这才对嘛！
她正准备找个视野最好的屋顶，好好欣赏这场难得的烟火，一道黑刃却呼啸着朝她身侧飞来。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正抱着孩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妇人。
龙夭夭眉头一皱。
她倒不是想救人。只是那黑刃飞来的角度，正好挡住了她欣赏下方杀戮的最佳视线。
“碍事。”
她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连头都懒得回，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挥。
一道淡金色的龙气匹练甩出，精准地抽在了那道黑刃上。
“砰！”
黑刃应声而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劫后余生，愣了半秒，随即对着龙夭-夭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磕头，哭喊道：“多谢女神大人！多谢女神大人救命之恩！”
龙夭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回过头。那双燃烧着战意的金色竖瞳里，重新染上了一丝让她抓狂的烦躁。
又来了。
又是这种让她作呕的感激。
就在这时，更多的黑刃从四面八方袭来，目标正是镇上那些四处逃窜的活口。
凌清玄脸色一变，手中仙剑出鞘，清越的剑鸣声中，一道道纯白剑气纵横交错，在半空中织成一张大网，将大部分黑刃拦截下来。
“墨千魂！你疯了！他们只是凡人！”凌清玄厉声喝道。
“疯？”墨千魂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自己的独眼，又指了指自己那条新生的、尚有些不协调的右臂，狂笑道：“我被废掉修为，囚于地牢，日夜受尽折磨的时候，你们仙界正道在哪里？这些凡人又在哪里？现在，我只是想收回一点利息而已！”
他的笑声中，那沉默的幽影再次动了。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天空，轻轻一压。
刹那间，一股沉重如山岳的威压，从天而降。整个小镇的地面，都向下沉了寸许。
凌清玄布下的剑网，在这股威压下，寸寸碎裂。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仙元一阵滞涩，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这个魔将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噗通！噗通！”
镇上所有幸存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被这股威压压垮在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一轮的黑色利刃，如死神的镰刀般，朝他们当头斩落。
凌清玄目眦欲裂，他想再次出剑，却被那股威压死死锁住，连抬起手臂都变得无比艰难。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充满了不耐与暴躁的娇喝，响彻整个小镇。
“吵死了！”
龙夭夭动了。
她没有去管那些即将被屠戮的村民，也没有去看陷入困境的凌清玄。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那个让她感到无比“舒服”，又让她感到无比“碍眼”的魔将——幽影。
一道金色的流光，撕裂了黑暗的幕布。
龙夭夭的身影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她所过之处，那些飞向村民的黑色利刃，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爆裂。
她不是在救人。
她只是在清扫一条通往自己“乐子”的道路。
眨眼间，她便跨越了半个小镇的距离，出现在幽影的面前。
“你，看起来很好玩。”
她歪着头，看着眼前这团纯粹的黑暗，脸上是天真又残忍的笑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甲在瞬间变得漆黑而锐利，带着撕裂空间的锋利，径直抓向幽影的斗篷。
这一爪，她没有动用任何功德金光，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龙族肉身之力。
她要亲手撕开这团黑暗，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有趣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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