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踩着沈砚的脚背从地窖裂缝里爬上来时,发间还别着那支桃花纹珠钗。黑袍人的锁链在身后砸出一连串火星,萧景行正用软剑缠着对方的骷髅头链子,剑穗碎玉溅起的光比账房先生的水晶镜还晃眼。
“跑!” 沈砚攥着她的手腕往巷口冲,青铜令牌在袖中硌得她手心发烫。老商人最后那个缺指手势在眼前晃悠,苏晚卿突然想起地窖石壁上的字 —— 母债女偿,这四个字像浸了冰的针,扎得她后颈发麻。
“你的暗线不是被挑了七处吗?” 她被拽得踉跄两步,发钗险些扎进沈砚手背,“现在跑起来倒比钻狗洞还利索。”
沈砚突然顿住脚步,反手将她按在斑驳的墙影里。三辆乌木马车正从街角折返,车轮碾过刚才泼洒的马奶酒,在青石板上留下蜿蜒的酒痕,像极了黑袍人袖口沾着的血渍。
“你说柳氏要是瞧见你现在这模样,会不会更着急送你走?” 他屈指弹了弹她发间沾着的葡萄藤碎叶,声音里裹着笑,“头发乱得像被猫挠过,倒真像该去乡下‘养病’的样子。”
苏晚卿正想咬他手背,侯府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阮提着裙摆跌跌撞撞跑来,素色裙角沾着泥点,活像刚从哪个狗洞里钻出来 —— 这姿势看得苏晚卿莫名亲切。
“小姐!不好了!” 阿阮扶着墙喘气,手里的帕子绞得像团咸菜,“夫人、夫人正跟表姑老爷说,要送您去庄子上‘静养’呢!”
沈砚的指尖突然收紧。苏晚卿能感觉到他掌心的青铜令牌硌得更紧了,桃花纹的棱角几乎要嵌进肉里。
“静养?” 她挑眉时珠钗晃了晃,“我看是想把我打包送给哪个远房表侄当填房吧?柳氏这点伎俩,还不如西域会馆的账房先生会演戏。”
阿阮急得快哭了:“表姑老爷说庄子上有温泉能治‘心悸’,还说、还说您要是不去,就对外说您中了邪祟!” 她突然压低声音,往沈砚身后缩了缩,“我偷听到夫人给表姑老爷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还说‘送远些,别让侯府的人找到’。”
沈砚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他伸手替苏晚卿理了理乱发,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看来有人急着给咱们的小金库腾地方。”
苏晚卿拍开他的手时,正撞见巷口酒旗上的葡萄藤影子 —— 那影子在风里扭曲着,活像柳氏方才透过窗纱看她的眼神。
侯府的马车在苏家后门停下时,柳氏正对着铜镜试新做的翡翠镯子。苏正明坐在太师椅上捻胡须,案几上摆着两封火漆封口的信,信封上 “远安庄子” 四个字墨迹未干。
“晚卿来了?” 柳氏转身时,镯子在腕间撞出脆响,像极了账房先生那只铜铃,“快坐,娘正跟你爹说,远安庄子的温泉最养人,你近来总说心口发闷 ——”
“我心口不闷。” 苏晚卿摘下珠钗往案几上一放,桃花纹在阳光下转了个圈,“倒是瞧见某些人心里的鬼,比西域会馆的黑袍人还闹腾。”
苏正明的胡须顿在半空。柳氏脸上的笑僵得像涂了浆糊,翡翠镯子突然从腕间滑落,在青砖地上砸出道裂纹 —— 这声响让苏晚卿想起萧景行碎掉的碧玉坠子。
沈砚突然抬手,三枚银针 “笃笃笃” 钉在那两封信条上。火漆在针尖下裂开细纹,露出里面信纸的一角,上面 “永绝后患” 四个字刺得人眼疼。
“苏侍郎可知,” 他慢悠悠收回手,指腹碾过银针上的倒钩,“昨日西域会馆丢了位老商人,听说他手里有本账册,记着某些人给幽冥阁通风报信的进项。”
苏正明的脸 “唰” 地白了,活像被地窖里的蓝火苗燎过。柳氏突然往地上一跪,翡翠镯子的裂纹又扩开半寸:“是我糊涂!是表姑老爷说能治好晚卿的病,我才、我才 ——”
“治什么病?” 苏晚卿弯腰捡起那枚珠钗,钗尖挑起信纸,“治我挡了苏云裳的路,还是治我这双能看懂西域文字的眼睛?”
沈砚突然踹向旁边的梨花木柜,柜门 “哐当” 弹开,滚出个眼熟的包袱 —— 正是苏晚卿当初钻狗洞时被没收的小金库。银锭子从破口处滚出来,在青砖上转着圈,其中一锭还沾着半截狗尾巴草。
“柳氏,” 他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地窖里的风,“你勾结幽冥阁的事,萧景行已经拿到证据。现在要么跟我去见官,要么 ——”
“别!” 苏正明突然扑过来按住柳氏的肩膀,指节泛白得像黑袍人的断指,“世子爷饶命!晚卿,你快求世子爷饶了你娘这一回!”
苏晚卿看着滚到脚边的银锭子,突然想起地窖深处那股杏仁味。她踢了踢银锭子:“我的小金库少了三锭,回头让表姑老爷还回来。”
沈砚伸手将她往身后带,指尖在她腕间胎记处轻轻按了按:“从今日起,侯府的人会盯着苏家。谁敢动我夫人一根头发 ——” 他瞥向案几上的青铜令牌,桃花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就别怪这令牌不认人。”
柳氏瘫在地上时,苏晚卿看见她发髻上的金簪歪了,珠花掉在那锭沾着狗尾巴草的银子旁。这场景让她突然想起大婚那日被风吹飞的盖头,原来有些体面碎掉时,比钻狗洞还狼狈。
回侯府的马车上,沈砚突然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时滚出三锭银子,每锭上都贴着片晒干的葡萄叶 —— 正是她小金库缺的那三锭。
“从表姑老爷怀里摸的。” 他笑得像偷腥的猫,“比你的‘嫁妆’多了层西域香料味。”
苏晚卿捏着银锭子往他腿上砸,却被攥住手腕。沈砚的指尖顺着她的胎记画圈,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震动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比西域会馆的铜铃还响。
“母债女偿?” 他突然低声道,“往后该改成夫债妻偿才对。”
车窗外的葡萄藤影子晃进来,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晚卿突然觉得,那些被沈砚 “充公” 的血汗钱,或许真能换来比自由更稀罕的东西 —— 比如此刻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地窖里腾起的蓝火苗,却暖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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