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裘百戾的咆哮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嘶鸣,裹挟着滔天的怨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他周身汹涌的血煞罡气不再是护盾,而是化作了燃烧的血焰,疯狂地扭曲、膨胀!那双青灰色的影爪,裹挟着撕裂虚空的狂暴力量,带着无数道凝如实质、乌黑发亮的爪芒,不分目标,如同失控的死亡风暴,狠狠扫向近在咫尺的杜莺歌、侧翼的上官燕舞,以及后方操控锁链的欧阳晓晓!
爪影未至,那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阴寒死气和狂暴到足以碾碎精钢的恐怖力量,已先一步降临!小院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翻过,坚硬的冻土寸寸崩裂、翻卷!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强行排挤、压缩!
首当其冲的杜莺歌,花容失色!她距离裘百戾太近,那扑面而来的毁灭力量让她感到灵魂都在颤栗!十指上淬炼的剧毒指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体内魅影迷踪功运转到极致,试图卸力!
砰!!!
如同被狂奔的蛮象正面撞中!杜莺歌护身的粉色烟霞瞬间溃散!交叉的双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她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口中鲜血狂喷,猩红的斗篷彻底碎裂,娇躯狠狠撞向后方残破的院墙!轰隆一声,土石飞溅,院墙被撞塌一大片,杜莺歌的身体被掩埋在砖石瓦砾之中,生死不知!
“莺歌!” 欧阳晓晓目眦欲裂,清叱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操控的“九尾锁心链”在裘百戾狂暴的力量下瞬间绷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链身上幽蓝的毒光疯狂闪烁,却如同螳臂当车!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锁链狠狠传来!
“噗!” 欧阳晓晓如遭重击,娇躯剧震,一口逆血喷在银狐裘上,点点殷红刺目惊心!她闷哼一声,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双手猛地一抖,试图收回锁链卸力,但裘百戾那横扫而来的爪影风暴已然及身!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蓝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挡在了欧阳晓晓身前!
是上官燕舞!
她刚刚被裘百戾的罡气爆发震伤,嘴角血迹未干,内腑如同火烧。但看到杜莺歌被重创、欧阳晓晓危在旦夕,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寒怒意瞬间压倒了伤痛!雪魄剑在她手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
“雪魄…封疆!”
上官燕舞清叱一声,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碰撞!她不再追求灵动诡变,而是将毕生功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雪魄剑中!剑身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冰蓝光华,一股冻结万物、凝固时空的极致寒意轰然爆发!
她没有格挡,没有闪避!而是双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猛地向上一撩!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宽达丈许的冰蓝色巨大剑气,如同拔地而起的万载冰川,带着封天绝地、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悍然迎向裘百戾横扫而来的死亡风暴!
这是纯粹的、毫无花巧的硬撼!以己身之寒冰,硬抗对方之毁灭!
轰——!!!!!!!
冰蓝剑气与乌黑爪芒风暴狠狠撞在一起!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在小院上空炸开!仿佛天穹被撕裂,大地在塌陷!狂暴到极点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疯狂扩散!小院中残存的墙壁、门窗、屋瓦如同纸糊般瞬间被撕碎、吹飞!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冻结的冰层与焦黑的土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狼藉的末日景象!
噗——!!!
上官燕舞首当其冲!她手中的雪魄剑发出痛苦的哀鸣,剑身上的冰蓝光华瞬间黯淡!那巨大的反震之力如同亿万柄重锤同时砸在她身上!护体罡气瞬间破碎!素白的衣裙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布满裂痕!她整个人如同陨石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血虹!她重重摔落在离黄天越不远的地上,雪魄剑脱手飞出,斜插在雪地中,兀自嗡鸣颤抖。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是几口鲜血涌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只能勉强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望向风暴的中心。
欧阳晓晓虽然被上官燕舞挡下了大部分冲击,但余波依旧将她狠狠掀飞!她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后翻滚了数丈,撞在一堆倒塌的砖石上才停下,银狐裘破烂不堪,露出内里的劲装,身上多处擦伤,嘴角溢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紊乱。她挣扎着撑起身体,看向场中,眼中充满了骇然和绝望。
风暴中心。
裘百戾佝偻的身影在能量乱流中显现出来。他身上的灰布棉袍早已破烂不堪,如同乞丐装束。胸口处,杜莺歌毒爪留下的伤口正汩汩流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血,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显然剧毒正在侵蚀。他左臂被欧阳晓晓锁链尖锥爆开的“醉仙引”烟雾笼罩过的地方,皮肤也呈现出诡异的粉紫色,微微麻痹肿胀。而硬撼上官燕舞那搏命一剑的右爪,五根指甲竟然崩断了两根,断口处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整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他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但,他依旧站着!那双血色的眼睛,燃烧着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火焰!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他死死盯着倒地的上官燕舞和远处重伤的欧阳晓晓,又扫过瓦砾堆里毫无声息的杜莺歌,最后,那充满无尽杀意的目光,落在了地上气息微弱、浑身笼罩黑气的黄天越,以及正跪在他身边、脸色惨白却仍在拼命施救的梁卉身上!
“蝼蚁…伤我…都要死!” 嘶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他缓缓抬起那只受伤却依旧恐怖的右爪,血煞罡气再次凝聚,虽然不如之前那般粘稠强盛,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他要彻底终结这一切!先杀黄天越,再屠尽这些碍事的女人!
“梁姑娘…快走!” 上官燕舞看着裘百戾抬起的爪子,目眦欲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声音却微弱得如同蚊蚋。
梁卉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黄天越身上。她的双手快得出现了残影,一根根细长的金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刺入黄天越周身要穴,尤其是心脉附近!每一针落下,都带起黄天越身体一阵剧烈的痉挛,他脸上的黑气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一丝,却又在下一瞬更加凶猛地反扑!梁卉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黄天越冰冷的皮肤上。她的眼神专注到了极致,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
裘百戾的爪影,带着死亡的腥风,已然降临!目标直指黄天越的头颅!那恐怖的力量,足以将两人一同碾为肉泥!
“不——!” 上官燕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欧阳晓晓挣扎着想扑过去,却牵动内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无力地软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黄天越,身体内部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芒!那金芒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烛火,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坚韧不拔、生生不息的磅礴意志!正是他濒死之际,体内沉寂的“九转归元功”核心本源,在梁卉不计代价的“九死还魂针”强行吊命和外部死亡威胁的双重刺激下,被彻底激发!
嗡——!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强大斥力的波动,以黄天越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这股波动并不具备直接的攻击力,却蕴含着一种“万物归元”、“万法不侵”的奇异道韵!
裘百戾那抓下的恐怖爪影,在触及这股无形波动的刹那,竟然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的胶水之中,速度瞬间迟滞了数倍!爪影上凝聚的狂暴血煞罡气,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剧烈地波动、溃散!
虽然这迟滞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但就是这一瞬!
一直全神贯注施针的梁卉,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一直分出一丝心神感知着裘百戾的动作,如同在悬崖边缘走钢丝!在黄天越体内金芒爆发、裘百戾爪势迟滞的刹那,她一直按在黄天越心口膻中穴附近的三根金针,猛地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向内一旋、一刺!
“九死…还魂!定魄!”
嗤!
三根金针同时没入黄天越心口附近的皮肉!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强大生机的药王谷秘传真气,顺着金针猛地灌入黄天越的心脉!这股真气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瞬间引动了黄天越体内那点微弱金芒的共鸣!
嗡!!!
黄天越的身体猛地一震!覆盖在他脸上的浓郁黑气如同退潮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股濒死的腐朽气息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仿佛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被强行续上了最后一点灯油!
“成了!” 梁卉心中狂喜,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这“九死还魂针”配合她自身精纯的真气,强行锁住了黄天越最后一线生机,暂时稳定住了他体内暴走的剧毒和濒临崩溃的五脏!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至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而就在梁卉施针成功的同一时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裘百戾的身后!
无声无息,毫无征兆!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身形清癯,面容普通,如同一个寻常的落魄书生。他手中没有兵刃,只有一根三尺来长、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铁尺。
他出现的时机妙到毫巅!正是裘百戾爪势被黄天越体内爆发的奇异波动迟滞、心神因黄天越气息的突然稳定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波动的刹那!
没有言语,没有杀意。那青衣人只是平静地抬起了手中的黑色铁尺,对着裘百戾的后心,轻飘飘地、如同拂去灰尘般,点了一下。
动作随意,云淡风轻。
然而!
就在那黝黑铁尺点出的瞬间,裘百戾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水般从头浇下!那是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本能直觉在疯狂预警!比之前面对上官燕舞搏命一剑、面对欧阳晓晓和杜莺歌的联手绞杀,更加清晰、更加恐怖!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危机从何而来!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血影遁!”
裘百戾发出一声尖锐到变形的厉啸!他周身汹涌的血煞罡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向内塌缩、爆裂!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雾瞬间将他整个身影完全包裹!血雾翻滚扭曲,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噗!
那根黝黑的铁尺,如同刺穿一张薄纸般,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翻滚的血雾之中!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翻滚的血雾猛地一滞!
下一刻,血雾如同失去了支撑般,迅速变得稀薄、溃散。原地,只留下几滴散发着腥臭味的暗红色血珠,滴落在狼藉的雪地上,迅速渗入冻土之中。裘百戾的身影,连同那恐怖的杀意,如同凭空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血腥气和阴寒死意,证明着那个恐怖的“影爪”曾经存在过。
那青衣人缓缓收回了黝黑的铁尺,尺尖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迹。他平静地扫了一眼裘百戾消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地上重伤的众人和昏迷的黄天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风雪呜咽着,卷过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小院。破碎的砖瓦,翻卷的冻土,凝结的冰层,焦黑的痕迹,以及斑斑点点的刺目血迹,共同构成了一幅惨烈的修罗画卷。
死寂。
劫后余生的死寂,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上官燕舞强撑着抬起头,看着那突然出现又瞬间惊退裘百戾的青衣人,眼中充满了惊疑和难以言喻的震撼。她从未见过此人,但对方那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恐怖威力的一尺,让她感到了深不可测的寒意。
欧阳晓晓也挣扎着坐起身,银狐裘上沾满尘土和血迹,她看着青衣人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裘百戾遁走的惊悸,更有对眼前这个神秘人身份的深深忌惮。
“莺歌…莺歌!” 欧阳晓晓猛地想起被埋在瓦砾中的杜莺歌,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梁卉则完全顾不上其他。在裘百戾消失的瞬间,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但她强撑着,立刻扑到黄天越身边,手指颤抖地搭上他的脉搏。脉搏虽然依旧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断断续续、随时可能熄灭的状态,而是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稳定的跳动!她刚才强行施展“九死还魂针”锁住的那一线生机,稳住了!
“还活着…黄大哥…还活着…” 梁卉喃喃自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污迹滚落。她顾不得擦拭,立刻再次取出银针,开始小心翼翼地稳固黄天越的生机,同时迅速检查他肩头和脚踝的伤口,处理那些被强行压制却依旧蠢蠢欲动的剧毒。
那青衣人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内的众人。他的视线在梁卉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她施针的手法和那些散落的药王谷特有标识的玉瓶上多看了一眼,随即又移开,最终落在了勉强坐起的欧阳晓晓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 青衣人的声音平淡无奇,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裘百戾施展‘血影遁’损耗极大,暂时退走,但以他的凶性,必不会善罢甘休。他背后的势力,也不会容许失败。”
他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是…?” 上官燕舞强忍着内腑剧痛,声音沙哑地问道。她对这个神秘人充满了警惕,但对方毕竟出手惊退了裘百戾,算是救了众人一命。
青衣人没有回答上官燕舞的问题,他的目光转向正在瓦砾堆中焦急挖掘的欧阳晓晓,以及被她费力拖出、浑身血迹、气息微弱昏迷的杜莺歌。
“带着她们,跟我走。” 青衣人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再耽搁,追兵随时会到。”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梁卉和昏迷的黄天越,补充道:“他的伤和毒,寻常地方救不了。想活命,就跟上。”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反应,转身便走,步伐看似不快,却几步之间便已到了小院的残破门口,身影融入外面的风雪之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院内,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上官燕舞看着青衣人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重伤昏迷的杜莺歌、气息奄奄的欧阳晓晓、耗尽心力救治黄天越的梁卉,最后目光落在黄天越那张苍白却似乎多了一丝生气的脸上。她眼中挣扎、疑虑、担忧交织,但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黄天越伤势的忧虑压倒了其他。
她挣扎着,用雪魄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牵动着内腑的剧痛。
“晓晓…带上莺歌…” 上官燕舞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梁姑娘,扶好天越…我们…跟他走!”
欧阳晓晓没有犹豫,她深深看了一眼青衣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咬牙,不顾自身的伤势,将昏迷的杜莺歌背在背上。杜莺歌的身体软绵绵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梁卉也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黄天越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黄天越的身体沉重无比,几乎将她压垮,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挪地跟上。
风雪更大了,呜咽着卷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杀戮场。四道踉跄的身影,背负着昏迷的同伴,带着满身的伤痛和未卜的前路,艰难地踏入茫茫风雪,追寻着那道神秘青衣人留下的足迹。
破碎的小院,渐渐被新雪覆盖,只留下遍地狼藉和凝固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与惊魂。洛阳城的风雪夜,似乎变得更加寒冷和深邃。裘百戾的遁走,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而那神秘青衣人的出现,则给这扑朔迷离的危局,增添了一层更加浓厚的迷雾。前路何方?是生门,还是另一个更加凶险的陷阱?无人知晓。唯有活下去的信念,如同风雪中摇曳的微弱灯火,支撑着她们在绝境中蹒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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