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掠过惜春娇俏却漠然的面容。
他未直接言语。
转向贾母等人道:诸位厚赠八美,本官自当回礼。
贾母与王夫人相视。
已然会意。
探春等人难掩激动。
入画等丫鬟更攥紧了帕子。
既入我门,自不会真以奴仆相待。贾铭朗声道,日后当为姨娘身份。
姨娘二字。
令贾母眼底生辉。
探春姊妹喜形于色:当真极好!
丫鬟们几乎雀跃。
较之奴籍。
姨娘尊贵何止千百倍。
只需侍奉家主。
另有奴婢使唤。
况且。
能做无双伯姨娘。
多少人求之不得。
惜春凝望贾铭。
眸中熄灭的光。
倏然复燃。
宛若绝处逢生。
需仰首方能看到。
他英挺的轮廓。
惜春平日性子冷淡,此刻心尖却泛起一丝暖意。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竟是这般滋味。
她并非天生冷漠,只是偌大的荣国府里,从未有人真心予她温暖。既无惊世才情,亦无双绝容貌,自然少有人愿将心比心替她思量。当满目繁华都化作背景,这姑娘的伶仃愈显分明。
日复一日的孤寂中,她渐渐学会用冰冷包裹自己。
可若有人愿捧来一簇火呢?
他待我好,不过是为还贾府赠他七个美婢的情分罢。听见贾铭言语,她刚要蜷回冰壳里,却忽觉发顶一暖——
这丫头合我眼缘,赚了!
带着薄茧的掌心抚过青丝,惜春耳尖倏然烧了起来。原来他是因为......喜欢?
满心猜疑霎时化作雀跃,连带指尖都微微发颤。当少年笑着唤她小可爱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已用尽全部勇气。
她不似探春钟情英雄豪杰,可眼前人剑眉星目,有建功立业的韬略,亦有不肯折腰的傲骨。权贵场中鲜衣怒马,偏又肯俯身问她肯不肯走。
绣鞋偷偷碾过地砖缝隙,惜春悄悄攥紧袖角。
这定是话本里写的——
命定之人踏碎满庭凄清,来带她看见天光。
贾府虽为公侯世家,世代显赫,却难逃内忧外患,终将倾颓凋零。
聪慧早慧的惜春目睹世态炎凉,深感官场倾轧之丑恶,遂觉红尘无趣,万念俱灰。
此般境遇,乃名门子弟常有之态。越是钟鸣鼎食之家,愈能体味世间污浊,愤懑愈甚。
或远走他乡,或遁入空门,皆为其出路所择。
待得大观园 ** 骤起,荣国府内斗不休,惜春终斩断尘缘,青灯古佛相伴。
然此刻尚不至那般地步。
若非贾铭如神兵天降——
恐其早已心如死灰。
化作无情无欲之世外客。
既是追随贾铭而去。
亦不失为一条明路。
她对这满目疮痍的荣国府。
再无半分眷恋。
此地。
何曾予她半分温情?
见惜春应允。
贾铭欣然颔首。
即便她不允。
也定要强行带走。
但若如此。
先前许诺的侧室名分便不作数。
不识抬举者。
自当另当别论。
所幸惜春尚明事理。
甚好甚好!四丫头往后便跟着无双伯,可明白?
贾母笑逐颜开道。
虽平素关切不足。
终究存几分骨肉之情。
眼见惜春长大成人。
自不愿见她沦落为婢。
况宁国府血脉得以延续。
已是万幸。
若在从前。
断不会允其为人妾室。
而今时移世易。
既无选择余地。
反成最好归处。
贾母暗自思忖:
借惜春与贾铭结亲,攀上这般姻缘,于我贾家大有裨益。
在宁国府崩塌之后,贾母已然预见贾家的衰败。
虽然尚未彻底倾覆,但权势威望大不如前。昔日各大家族以贾家为尊,连四大郡王都礼让三分,全因双国公的显赫地位。而今仅剩单国公,便失了优势。若能联姻强势伯爵,多少能弥补失去一座国公府的缺憾。
可惜惜春仅是戴罪之妾,远非正室可比。百名侍妾亦不及一位正妻尊贵,但总比送出去的丫鬟体面许多。这成为贾母绝望中仅存的慰藉,否则九泉之下都无颜面对丈夫与先祖。
当贾母叮嘱时,惜春淡然应承,心中暗想:不必你说,只要他真心待我。凤姐等人围着道贺,直呼遇见无双伯是天大福分。唯有王夫人暗自咒骂:福分?若非贾铭,宁国府怎会垮台?她本该做权贵正妻,如今却沦为罪奴侍妾!
诚然确是贾铭所为,但他理直气壮:若非我出手,连荣国府也难保全。惜春本该落发为尼,我不过让宁国府提前谢幕,反倒救她于水火,合该谢我才是!这番言语正是回应王夫人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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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内部并非无人存疑。
贾赦对此事持相同看法。
贾母心底亦隐藏着对贾铭的不满。
然黛玉等人却认定贾珍父子是自食其果。
即便没有贾铭干预,
贾府被抄家也是迟早之事。
临别时,贾铭对依依不舍的探春、迎春道:
“我们先行离去,你二人若想探望惜春,随时可来我府上。”
“谨记铭哥哥嘱咐,我们定会前往。”
“四妹妹,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探春与迎春轻声回应。
黛玉因与惜春相识尚浅,
加之性情清冷,
二人并未深交。
惜春神色淡然,
自觉姊妹情谊不过如此,
只默然随贾铭同行,与鸳鸯、平儿等人一道离去。
贾铭忽驻足转身,
刻意瞥了眼夏守忠,
对贾府众人高声道:
“此番须感念皇上与太上皇天恩!按律宁国府谋逆当诛九族,最轻亦夷三族,现仅惩宁府一脉,实属皇恩浩荡!”
此言实为说与夏守忠等人,
料定他们会原话禀报两宫。
贾铭暗自称妙,
嘴角微扬带众离去。
夏守忠、冯唐、武攸决紧随其后,
贾府上下恭送至大门外。
贾铭最后嘱咐道:
“夏公公且回宫复命吧,荣国府并无谋反实证。
具体审讯交由永平侯处置即可。”
“既如此,无双伯,就此别过。”
夏守忠微微一笑。
随即登上轿辇,在众太监的随侍下正欲返回宫中。
刚要启程时,他似想起什么,忽地撩起轿帘道:无双伯,你大喜之日,老朽可否厚颜讨杯喜酒?
贾铭稍怔,继而朗笑:求之不得,美酒管够!
好!届时不请自来!
夏守忠舒展眉头,这才真正落下轿帘离去。
冯唐看向贾铭赞叹:后生可畏啊!
感慨过后亦道:老夫定来讨杯喜酒。若公务缠身,犬子紫英必当登门道贺。
同喜同迎!
贾铭含笑应道。
冯唐非开国勋贵,乃太上皇时期新晋权贵。虽与旧勋交好,却未到休戚与共的地步。既无宿怨,能化敌为友自是冯唐所愿。贾铭亦深谙多友多路的道理。
此人虽被诟病好色自私、冷酷暴戾,却存世人罕有的铮铮铁骨。但凡诚心相交者,只要不招他厌弃,他定当赤诚相待。
......
待众人散去,武攸决携武思月拱手:既如此,我等先行告退,明日公堂再会。言外之意,此案尚未了结。倒非针对贾铭——这厮早已撂挑子,将烂摊子甩给徐令宜等人。然明日早朝,朝廷必有垂询。
明日见。
贾铭对情况了然于心,爽快地应允下来。手握长剑的武思月眼中满是不舍,但注意到贾铭身后那群熙熙攘攘的女子,明白他事务繁忙,此时并非交谈良机。与贾铭交换一个眼神后,她便随兄长离开。
目送他们远去,贾铭抬手看表——时针已指向五点。在荣国府的宴饮与接旨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动身天色将晚。他立即安排道:鸳鸯、平儿,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们回府。我带惜春去趟教坊司便归。
得到应允后,贾铭转身却发现缺顶轿子。为避免折返费时,他直接将纤弱的惜春拦腰抱起,纵身跃上赤兔马。突如其来的凌空感让惜春惊呼出声,待回过神时,视野已然开阔。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体温,她耳尖霎时飞红,心跳如擂鼓。
情势所迫,妹妹且忍耐片刻。贾铭轻抖缰绳,令战马小步快行。街市不便纵马奔驰,他只保持疾走速度。皇城司护卫紧随其后,唯独臧霸奉命率兵马司士卒归营。
正待启程之际,贾铭忽觉有道视线从街角暗处刺来。他猛然回首,目光如电射向窥视之人。
一道独特的青衫身影。
那人穿着素雅的淡绿色粗 ** 衫,腰间系着黑带,头顶竹编斗笠。
乌黑长发随风轻扬,发丝掠过面颊,更添几分英气!
尽管伪装得极为巧妙,
寻常人见了,只道是位俊朗少年郎。
可贾铭毕竟阅剧无数,
一眼便识破这分明是女儿身!
尤是那张面孔——
实在太过醒目。
热巴?
这是哪部戏的角色来着?...
贾铭暗自思忖。
对方察觉暴露后,
骤然压低斗笠,
试图遮掩容颜。
手中长剑一横,
转身疾步隐入人群。
贾铭目送那道背影,
却不急于追赶。
他笃定:
若是刻意为之,
他日必有重逢时!
回头让蒋济他们查查底细。
念头既定,
他催马直奔教坊司而去。
......
教坊司隶属礼部,
专司庆典雅乐之事,
亦为官办乐籍之所。
神京东四牌楼南侧的本司胡同,
北接演乐胡同,
南通内务部街——
世人多唤作勾栏胡同。
周遭更有马姑娘胡同、
宋姑娘胡同、
粉子胡同等风月之地。
自宋元起,
勾栏便是歌舞笙箫处。
此处汇聚官伎、家伎、
市井乐户等各路艺人,
竟也成了佛门俗讲
传经布道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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