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约,如同一柄悬在九界所有生灵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百年间,九界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平静。没有战争,没有纷争,所有的力量都被拧成一股绳,用于加固昆仑地脉深处的封印,以及恢复那场浩劫带来的创伤。
而林辰,在苏醒之后,便立刻踏上了旅程。
他告别了龙傲雪和魔千雪,独自一人,走遍了九界的每一个角落。他攀登过神界最高的圣山,潜入过魔界最深的血海,在仙界的瑶池边感悟过大道,在妖族的古林中与太古遗种对饮。
他寻找着玄尘珠中留下的那把“钥匙”——一件上古修士留下的信物。
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与机缘。他曾与守护着信物的残存神魂大战,也曾与同样觊觎信物的异界大能交锋。他的修为,在这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非但没有因为当年的重伤而停滞,反而隐隐有突破飞升后期巅峰的迹象。
九十九年过去,当他从鬼界的一处忘川河底,捞起那块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空间至理的“界石”时,玄尘珠终于发出了满足的嗡鸣。
钥匙,集齐了。
他回到了昆仑之巅,与龙傲雪和魔千雪,以及神帝、魔尊等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等我回来。”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一个承诺,和一个坚定的背影。
他手持“界石”,以玄尘珠为引,按照那模糊的坐标,撕开了一道通往未知宇宙的通道。
当他从通道中走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都为之震撼。
那是一片被遗弃的星域,没有恒星,没有行星,只有无数破碎的、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遗迹。这些遗迹,风格迥异,有的如同水晶宫殿,有的如同青铜巨城,它们彼此交错,形成了一片壮丽而死寂的“遗迹之海”。
而在这片遗迹之海的中央,悬浮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黑色石碑。石碑高达万丈,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仿佛活物般不断流动的金色符文。
那,就是“道源遗迹”。
林辰深吸一口气,手持“界石”,缓缓靠近。
当他踏入遗迹范围千丈之内时,那座黑色石碑,骤然亮起。
“嗡——!”
一股浩瀚、古老、充满了无上威严的意志,从石碑中苏醒,化作一道无形的天堑,挡在了林辰面前。
“后辈生灵,止步。此地,乃上古道场,非有缘者,不得入内。”
一个宏大而缥缈的声音,在林辰的脑海中响起。
“晚辈林辰,为解救九界危难,特来此地,寻求上古先贤留下的‘彻底封印’之法。”林辰躬身一拜,语气恭敬。
“九界危难?”那个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好奇,“混沌界主,已经苏醒了?”
“正是。晚辈与九界同道,合力将其暂时封印,但封印只能维持百年。如今,百年之期将至。”
石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验证林辰话语的真伪。
“你手中的‘界石’,便是钥匙。但想要进入遗迹,还需通过我设下的三重考验。”
“晚辈,愿闻其详。”
“第一重,‘问道’。何为守护?”
话音刚落,林辰的眼前,景象骤变。他回到了九界,看到了神帝为了保护子民,燃烧神血;看到了魔尊为了守住防线,身陷重围;看到了龙傲雪和魔千雪,为了掩护他,不惜以身犯险;看到了无数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强者,前仆后继,洒尽热血。
“守护,是牺牲,是奉献,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然。”林辰看着这幻象,平静地回答。
石碑上的光芒,柔和了一分。
“第二重,‘斩我’。何为力量?”
眼前的景象再变。林辰看到了自己,从一个卑微的少年,一步步成长,踏遍九界,威震寰宇。他拥有了无上的修为,拥有了倾世的红颜,拥有了万众的敬仰。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放弃九界,带着红颜知己,逍遥宇宙,无人能敌。
“力量,不是逍遥,不是享乐。力量,是守护我想要守护之人,守护我所在乎之世界的责任。”林辰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石碑上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
“最后一重,‘归墟’。何为终结?”
这一次,林辰看到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未来。他找到了彻底封印混沌界主的方法,但他也看到了,施展这个方法,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代价,就是他自己。
他将失去所有的修为,失去漫长的寿命,失去一切,变回一个最普通的凡人,甚至,连神魂都会因此受到重创,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到了自己,在施展完封印后,身体化为飞灰,消散在天地之间。他看到了龙傲雪和魔千雪,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他看到了九界得救,万民欢庆,却再也没有人记得,那个叫林辰的少年。
“终结……”林辰看着这幻象,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与龙傲雪的初遇,与魔千雪的并肩,与朋友们的豪情壮志……
“终结,不是死亡。”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一丝坦然,“终结,是新生。是以我之终结,换九界之新生。值得。”
当他说出“值得”二字时,那座巨大的黑色石碑,轰然裂开了一道门。
“进去吧,孩子。你所求的‘上古封印诀’,就在里面。那是我们留下的,最后的答案。”
林辰,迈步而入。
遗迹之内,别有洞天。这里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神兵利器,只有一片星空,和星空中央,一位盘膝而坐的、由光芒构成的虚影。
虚影,正是上古修士的留影。
“你来了。”虚影开口,声音温和而沧桑。
“前辈。”林辰再次躬身。
“不必多礼。你的考验,我已看到。你比我们想象的,做得更好。”虚影微微一笑,“这‘上古封印诀’,你且看好。”
他伸出手,一卷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古老卷轴,出现在林辰面前。
卷轴展开,玄奥无比的法诀,涌入林辰的脑海。
那法诀,霸道绝伦,却又充满了慈悲。它并非单纯的封印,而是以一种“献祭”的方式,将施术者的所有——修为、神魂、肉身、乃至存在本身,都化作最纯粹的“秩序之源”,去填补混沌界主那“混乱”的本质,从而将其从概念层面上,彻底“中和”,使其回归到最原始的、无善无恶的混沌状态。
这,才是真正的“彻底封印”。
但,这也意味着,施展此术者,将彻底、完全地,从这个世界被抹去。
“看到了吗?”上古修士的虚影,轻声说道,“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完美答案。以一人之牺牲,换宇宙之安宁。但我们,当年却无人能做到。因为我们,都有放不下的东西。”
“而你,孩子,你做到了。”
虚影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去吧。回到你的世界。选择权,在你手中。是选择牺牲自己,成就万古,还是选择……与你的爱人,享受这最后百年的时光?”
“无论你怎么选,你,都是我们的传人。”
话音落下,虚影,彻底消散。
林辰静静地站在星空之中,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那“上古封印诀”的每一个字,以及上古修士最后的那番话。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出了遗迹。
当他再次出现在九界昆仑之巅时,距离百年之约,只剩下最后三天。
龙傲雪和魔千雪,早已等在那里。看到他归来,两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你回来了!找到方法了吗?”
林辰看着她们,看着她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爱意,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走上前,轻轻地,将两人拥入怀中。
“找到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个……完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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