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排长胸口起伏终于趋稳,艾烟混着药香还在屋里打转,像一层柔白的纱。林怀远盘膝坐在案侧调息,脸色比纸还白——回阳救逆丹几乎抽干了他丹田里最后一丝真气。刀疤班长轻手轻脚地把染脓的绷带卷进破布,生怕弄出大动静惊了恩人。
就在众人刚要松口气时,“砰砰砰!”——门板被砸得山响,声音硬得像警棍敲在骨头上。
“开门!警察署查馆!”
外头天已擦黑,巷口的路灯刚亮,昏黄灯泡下站着两条穿黑制服的影子,肩章在雨里泛着冷光。身后还跟着四个背长枪的壮丁,枪机打开,保险翘着,一副逮江洋大盗的架势。
刀疤班长心里“咯噔”一声,暗骂:来得比督战队还快!他冲士兵们打了个眼色,几人悄悄把担架往后挪,用身体挡住王排长。
门一开,雨丝卷进来。为首的是个高颧骨巡长,姓赵,出了名的“赵铁棍”,专替洋人跑腿。他抖开一张湿淋淋的公文,嗓门赛过铜锣:
“接实名举报——太乙灸舍无证行医,私用毒丹,危害市民!即刻封馆,拿人问话!”
实名?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是谁实名。
赵铁棍目光一扫,落在林怀远身上:“你就是林怀远?跟我们走!”
“慢!”刀疤班长横身拦住,雨水顺着他眉骨往下淌,像一条条小蛇,“老子们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你们不替同胞撑腰,反倒替洋人当狗?”
赵铁棍冷笑,手一挥,枪栓齐拉,“咔啦”声震得人耳膜发麻:“想拒捕?试试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子弹硬!”
空气瞬间绷紧,艾烟被雨气压得一低,仿佛也要躲子弹。杰克趁机摸到后门,想把王排长背走,可门外早被两名巡警堵住,刺刀尖在雨里闪着幽蓝。
林怀远深吸一口气,按住刀疤班长的肩,示意他别冲动。自己撑着案沿站起,声音沙哑却稳:“我跟你们走。但病人刚脱险,需人照看,请容我吩咐几句。”
赵铁棍想拒绝,可对上林怀远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林怀远转身,压低嗓音:“刀疤,你们留两人守舍,另两个趁夜送排长去夫子庙后街‘回春堂’——那是李振声兼职的诊所,他欠我人情,会收留。药材、艾柱全带走,别落他们手里。”
刀疤班长腮帮子咬得咯吱响,最终重重一点头。
林 cup 远又看向小满:“怕不怕?”
小姑娘把湿漉漉的刘海别到耳后,眼睛亮得吓人:“师父在,就不怕!”
“好,去找李振声,告诉他——三日后的擂台,提前到明晚。想救中医,就带齐他的洋文凭和化验单来。”
小满“嗯”了一声,猫腰钻进雨幕,转眼消失。
杰克急红了眼:“master,我陪你坐牢!”
“你陪不起。”林怀远拍拍他肩膀,用英文低声道:“去租界,找你那帮‘贵族球友’,把今晚的事写成信,投进英国领事馆——记住,别写冤案,写‘科学歧视’。你们洋人,最吃这一套。”
杰克愣了半秒,立刻明白:这是要用洋人的游戏规则反击洋人。他狠狠点头,冒雨狂奔。
赵铁棍见几人嘀咕个没完,不耐烦地挥手:“说够了没?带走!”
两名巡警扑上来,铁铐“咔嗒”锁住林怀远手腕。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前世被军阀枪口顶住的那一瞬——同样冰冷,同样屈辱。不同的是,这回他手里没有艾,却有比艾更韧的东西——人心。
警署封条“啪啪”贴上门板,像给活人封棺。赵铁棍故意抬脚,把门口那盆刚燃尽的艾灰踢得四散——灰烬在雨里滚成一团,像被碾碎的蛾子。
刀疤班长红着眼,手指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还别着一把短刺,是北伐时从湘军尸体上捡的。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让赵铁棍见血。
林 cup 远却微微摇头,用嘴型无声道:“别——连——累——百——姓。”
刀疤班长手一抖,终究松开。雨更大了,像有人在天上撕破了水帘子,要把整座城淹了。
警车“哐当哐当”驶过夫子庙,车厢里漆黑,只留巴掌大的透气孔。林怀远被铐在座椅,闭眼调息,一缕残存的真气在丹田里打转,像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车到警署,他被推进一间临时拘留室——四壁潮湿,稻草霉烂,铁门“咣当”合上,回声像丧钟。
可林 cup 远却笑了。
因为墙角,竟蜷缩着三个熟悉身影——正是白天在夫子庙帮腔的那三位“证人”:卖糖画的老汉、卖风车的阿婆、还有替人写信的落第秀才。他们同样被铐着,一个个鼻青脸肿。
“林先生?”秀才先认出他,哽咽道,“对不住……我们被那洋鬼子买通,本想混点口粮,没想到反被扣个‘诬告’的罪名,一起扔进来。”
老汉抹泪:“报应!活该!”
林 cup 远没责怪,只示意他们围拢。他抬手——铁链哗啦——指尖精准按在老汉“内关”穴上,轻轻揉捻:“莫慌,气顺了就不疼。”
又取下自己发簪,用牙咬开,倒出里面极细的艾绒——那是他平日藏在簪里的“保命绒”。他让秀才撕下衣角,搓成细绳,裹艾为炷,点燃后悬在三人“足三里”上方。微弱的热气,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点点驱散阴湿。
“记住,艾火不只能暖身,还能暖心。”他低声道,“明日过堂,照实说,其余交给我。”
三人望着那簇几乎肉眼难见的红火,同时点头,眼里有泪,也有光。
与此同时,雨幕中的南京城像被掀翻的棋盘,各方人马悄然动作——
小满踩着瓦檐,雨水把布鞋泡得透湿,她却跑得飞快。终于在慈悲社后巷找到李振声的出租屋。门一开,李振声见是她,愣住:“丫头,怎么了?”
小满喘得说不出话,只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给他,上头是林 cup 远潦草却遒劲的字——
【李兄,封馆非祸,乃机。明晚七点半,夫子庙擂台,带数据、带相机、带证人。胜,则中医活;败,则吾一人亡。——林】
李振声攥着纸条,指节发白。他抬头望天,雨点打在脸上生疼。忽地转身,从床底拖出一只牛皮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皮埃尔实验室的原始化验单、x光片、以及那三份“患者”的伪造签名。他咬咬牙:“老子忍了三年,再忍就成王八!”
另一头,杰克冒雨冲进英国领事馆,守门印度兵认得出这张“温莎脸”,没敢拦。他直奔参赞办公室,用贵族腔英语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参赞听得眉头直皱,最后拍了拍他的肩:“我会给公使写备忘录,但前提是——你得拿到更多实证。”
杰克抹了把雨水,咧嘴一笑:“放心,明晚有好戏。”
而更深处的暗巷,一只信鸽穿过雨幕,落在“回春堂”后窗。李振声拆下竹管里的密信,只有八个字:
【艾火未灭,准时开擂。】
落款是一枚朱砂小印:鲍姑。
一夜风雨,总算熬到东方泛白。拘留所高窗透进一缕青灰色的光,落在林 cup 远肩头。他睁眼,眸中血丝密布,却亮得吓人——那是猎人即将收网前的光。
铁门“哐啷”打开,赵铁棍拎着警棍进来,一脸阴笑:“林大夫,睡得好?过堂喽!”
林 cup 远起身,镣铐哗啦。他忽地俯身,用只有同室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记住,过堂只答三句——
一问,只认‘救人’;
二问,只喊‘冤枉’;
三问,只说‘证据在擂台’。”
三人齐点头,目光灼灼。
长街尽头,晨钟“当——当——”响起,七下。
钟声穿过雨幕,穿过铁窗,穿过满城流言,像一声更鼓,也像一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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