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军区家属院,陆家和顾家的小院被浓浓喜气包裹。
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剪纸,是孟淑兰亲手剪的,线条流畅,喜鹊登枝的图案栩栩如生,映着阳光格外鲜活。
院子里,几条彩色纸拉花在微风中轻盈起舞,仿佛也在为这喜庆的日子喝彩。
院子中央,那张崭新的枣红色方桌擦得锃亮,成了今日的“主角”。
为了容纳更多亲朋,邻居们热情地搬来了自家的方桌和条凳,拼凑在一起。没有奢华的筵席排场,却有满溢的、质朴滚烫的邻里情谊和发自肺腑的祝福,让这小院充满了人情味的暖意。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院子一角,那几样用红绸带精心扎系、闪着崭新光泽的“硬货”——顾家为迎娶新媳妇陆云瑶准备的“三转一响”!
一辆锃亮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钢圈反射着阳光,车把和铃铛都擦得亮晶晶。
一台簇新的蝴蝶牌缝纫机,机头盖着红布,静静地立在那里。
一块精致闪亮的上海牌全钢手表,被妥帖地放在铺着红丝绒的盒子里。
还有一台体积不小的红灯牌收音机,喇叭口系着小红花。
这几样在那个年代堪称“顶配”的聘礼,无声地诉说着顾家对这门亲事的郑重和对新媳妇的无比满意,引得前来道贺的邻居们啧啧称赞,成了小院里除了新人外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灶房里,才是真正热闹幸福的源泉。
炉火正旺,锅铲叮当,蒸汽氤氲着弥漫开来,交织成最诱人的烟火气。
孟淑兰系着围裙,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几个平日里关系最要好的军属嫂子也早早过来帮忙,大家说说笑笑,手上麻利地忙碌着,灶间充满了女人们爽朗的欢笑声和锅碗瓢盆的和谐交响。
大铁锅里,红烧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油润润的小泡,浓郁的酱香裹挟着肉香,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勾起无限馋涎。
旁边灶眼上,金黄的鸡蛋韭菜在热油里欢快地跳跃,散发出诱人的蛋香;醋溜白菜的酸香清新爽利,土豆丝炒得根根分明,泛着油亮的光泽。
一旁的大盆里,拌着水灵灵的凉拌黄瓜和晶莹剔透的粉丝,撒上蒜末和香油,是解腻的清爽担当。
蒸笼里,暄软雪白的白面馒头热腾腾地出锅,散发着小麦特有的甜香;旁边的大锅里,粒粒分明的米饭也蒸腾出诱人的饭香。
桌上,特意摆上了用鲜艳红纸袋精心装好的水果糖,像一颗颗甜蜜的宝石;还有几瓶在当时显得格外珍贵的橘子汽水,玻璃瓶身凝结着冰凉的水珠,是孩子们眼中最闪亮的期待。
顾修齐老爷子一身半新的深蓝中山装,精神矍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作为顾家此刻唯一的家长,他脸上始终挂着慈祥又骄傲的笑容,步履稳健地在院子里穿梭,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
声音洪亮,透着由衷的喜悦。
来的都是顾、陆两家血脉相连的至亲和情同手足的老战友、老邻居。
“恭喜啊!老顾家添了个好媳妇!瞧瞧这‘三转一响’,顾老哥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足见对瑶瑶的重视啊!”
“可不是嘛!辰翊有福气,娶到瑶瑶这样的好姑娘!这聘礼置办得,体面又实在!”
“恭喜恭喜!辰翊和云瑶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祝你们小两口百年好合,恩恩爱爱!”
一声声朴实无华却情真意切的祝福此起彼伏,像温暖的溪流在小院里流淌,与食物的香气、人们的笑语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最动人的幸福乐章。
顾辰翊换上了干净挺括的白衬衫和军裤,更显身姿挺拔。
陆云瑶则穿着崭新的粉色碎花连衣裙,衬得她面若桃花。
这对新人端着盛满澄澈橘色汽水的杯子,一桌一桌地敬“酒”。
陆云瑶脸上始终挂着羞涩又甜蜜的笑容,那笑容像初绽的花朵,纯净而美好。
顾辰翊沉稳地应对着大家的调侃和祝福,唯有目光落在身旁陆云瑶身上时,那深邃眼底的温柔才浓得化不开,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
顾修齐作为长辈,在大家的瞩目下发表了简短而郑重的讲话,祝福两位新人在革命的道路上互相扶持,共同进步。
最后,他郑重地拿出一个用红布仔细包好、方方正正的东西,递到陆云瑶手中:“瑶瑶,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拿着。”
陆云瑶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封面鲜红的《毛泽东选集》。
翻开扉页,顾修齐苍劲有力的毛笔字映入眼帘:“赠孙媳陆云瑶同志:同心同德,携手并进。顾修齐 赠于新婚之喜”。
这份承载着那个年代特有理想印记和长辈最深沉期许的礼物,让陆云瑶心头一热,眼眶微微湿润,她珍重地抱在胸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爷爷!我一定好好珍藏学习!”
宴席在热闹而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由顾辰翊房间精心改造的新房里,两人坐在床上。
下午还充满喜气的房间,此刻显得有些空旷。
那张崭新的双人床上,铺着素净的蓝格子床单。
陆云瑶带来的嫁妆——两只樟木箱子静静地放在墙角(虽然只是从隔壁搬了过来)。顾辰翊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军绿色的行李包已经收拾妥当。
水汽尚未散尽,两人都已收拾妥当。
顾辰翊只穿着部队发的白背心,洗得有些透薄,肩臂处绷紧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汗珠顺着颈侧滑下,没入被军裤腰带勒紧的结实腰腹。
那军裤是日常的制式,帆布腰带随意地扣着,却莫名显得紧绷,勾勒出他笔直有力的长腿轮廓。
陆云瑶身上是细棉布的碎花睡衣,薄软地贴着身体曲线,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段纤细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阴影。
水珠沾湿了她鬓边几缕碎发,贴在细腻的颈侧肌肤上,随着她无意识绞动衣角的手指微微颤动。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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