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顾辰翊在营区路上偶遇了林薇。
林薇见到他,明显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顾团长。”
顾辰翊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军人特有的清晰和果断:“林同志。”
他用了非常正式的称呼。
“你去找我爱人谈过的话,她跟我说了。”他开门见山,“你能想明白,我表示理解。也希望你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和幸福。”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感:“我和我的家庭很好,不希望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关注和打扰。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这是作为丈夫的责任,也希望你能理解。”
这番话,冷静、直接,划清了所有界限,也彻底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没有疾言厉色,却比任何警告都更有力量。
林薇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只有对家庭的维护和一如既往的冷静,心中最后那一点涟漪也彻底平复了。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顾团长,请放心。也……祝你们幸福。”
这一次,她的祝福里,不再有杂质。
顾辰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释然地笑了笑,也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过去的,终于真正过去了。
?
夕阳的暖光将家属院染成一片蜜色,海风也放轻了脚步,温柔地拂过晾衣绳上微微晃动的衣衫。
陆云瑶和顾辰翊正一个择菜一个淘米,商量着晚上是简单吃点还是再做点好的,院门外就传来了邮递员清脆的车铃声和嘹亮的喊声:“顾团长!陆云瑶同志!有你们的包裹单!A市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顾辰翊放下米篮,大步流星地去门口签收了包裹单。那是一张印着邮局红戳的纸片,此刻却重若千钧,承载着远方亲人沉甸甸的牵挂。
“是爷爷和妈爸他们寄来的!”陆云瑶凑过去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这么快就到了!不知道都寄了些什么好东西。”
“明天我去邮局取。”顾辰翊将包裹单仔细折好,揣进上衣口袋,拍了拍,“看来,咱们的‘后勤部长’们比我们还着急。”
第二天一早,顾辰翊便借了营部的三轮车,将两个硕大无比、鼓鼓囊囊的包裹运了回来。包裹外皮是厚实的粗麻布,用结实的麻绳捆得严严实实,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寄件人的叮嘱和地址。
拆包裹像是一场盛大的寻宝游戏。陆云瑶拿着剪刀,小心地剪开绳结,顾辰翊在一旁搭手。
刚打开第一个包裹,一股混合着干果、油脂和淡淡腊味的浓郁香气就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用油纸包得层层叠叠、方方正正的大包裹。打开一看,是孟淑兰亲手腌制的腊肉和香肠,红白相间,油脂透亮,散发着烟熏和花椒的咸香。还有一大包剔透晶莹的冰糖和几大罐粘稠醇厚的蜂蜜。
“妈做的新鲜腊肉!好香(ˉ﹃ˉ)。”陆云瑶拿起一块腊肉,嗅了嗅,眼眶有些发热,嘴角有点发湿。
底下是陆宏远准备的:一整只风干鸡、几条腊鱼,还有好几包用牛皮纸袋装着的炒熟的花生、瓜子、核桃仁,甚至还有一小袋珍贵的黑木耳和香菇。
第二个包裹更是五花八门。有顾爷爷托人买的麦乳精、好几罐水果罐头(黄桃的、橘子的)、还有一包稀罕的奶糖。
更多的是给小宝宝准备的东西——柔软吸水的细棉布足足扯了十几尺,颜色温和;新棉花絮得厚厚的,用纱布包着,蓬松柔软;甚至还有两件手工缝制的小兜兜和小帽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出自孟淑兰之手。
“这……”陆云瑶拿起那顶只有她巴掌大的小帽子,心里酸酸软软,想象着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时的模样。
除了吃的用的,包裹里还塞满了家信。顾爷爷的字迹苍劲有力,叮嘱顾辰翊要稳重有担当,照顾好瑶瑶;孟淑兰的信写得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交代孕期注意事项,吃什么补什么,不能做什么,字里行间全是担忧和爱。
陆宏远的话不多,但一句“安心养胎,家里一切有我”沉稳如山。
陆云瑶一封封读着,嘴角扬着,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顾辰翊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别哭,这是高兴事。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带她回A市看爷爷和妈爸。”
看着堆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小屋里仿佛一下子被来自远方的爱与牵挂填得满满当当。
“这也太多了……”陆云瑶又是感动又是发愁,“咱们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顾辰翊倒是很务实,开始分门别类:“腊肉香肠能放,慢慢吃。花生瓜子这些零嘴,你平时饿了好垫补。麦乳精和蜂蜜,每天给你冲一杯。布料和棉花,正好天快凉了,给你和宝宝做新被子新衣服。”
他拿起那顶小帽子,在指尖捻了捻,冷硬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温暖的弧度:“这小子……还没出来,待遇就比他老子都好了。”
陆云瑶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呀!”
她看着满屋子的心意,心里充盈着巨大的幸福和安全感。纵然远离家乡,但这份跨越山海的深情,如同最坚实的后盾,让她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勇气和期待。
她拿起一块妈妈亲手做的芝麻糖,塞进嘴里,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一直甜到了心里。
“晚上咱们就吃妈寄的腊肉!”她声音欢快起来,带着满满的干劲,“炒个蒜苗腊肉!再蒸个鸡蛋羹!”
“好。”顾辰翊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笑着应道,“都听你的。”
小院的炊烟再次袅袅升起,这一次,混合着故乡的味道和家的温暖,飘散在黄昏的海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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