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瑶便笑着坐回孩子们身边，轻轻逗弄着他们柔软的小手。予安抓住了她的手指，力气不小；予乐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忽然无意识地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
“辰翊！快看！予乐笑了！”陆云瑶惊喜地低呼。
顾辰翊闻声转过头，正好捕捉到女儿那转瞬即逝的笑容。他擦干手走过来，蹲在沙发边，凝望着女儿，冷硬的唇角柔和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他伸出食指，极轻地碰了碰予乐的脸颊，小家伙竟然又笑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暖流瞬间击中了顾辰翊的心脏，比任何一场胜仗带来的成就感都更加澎湃和奇妙。他抬起头，看向同样满眼惊喜和幸福的陆云瑶，两人相视而笑，无声的喜悦和感动在空气中流淌。
傍晚，顾辰翊烧了热水，准备给两个孩子洗满月澡。这是个大工程，他提前就在“作战日志”上规划好了流程：室温、水温、顺序、毛巾浴盆的位置……
陆云瑶负责在旁边递东西和“指挥”。看着顾辰翊如临大敌般，极其小心地将光溜溜、肉乎乎的予安托着放进澡盆里，动作僵硬得仿佛在拆弹，额角甚至冒了汗，她就忍不住想笑。
予安倒是很享受温水，小手小脚扑腾着，溅了顾辰翊一身水。顾辰翊浑不在意，只是全神贯注地托着儿子的头颈，用最柔软的纱布巾轻轻擦拭他胖乎乎的褶皱处。
轮到予乐时，她显然没有哥哥那么“勇敢”，一沾水就瘪嘴要哭。顾辰翊立刻放缓动作，声音压低，用一种陆云瑶从未听过的、近乎哼唱的调子笨拙地安抚：“哦哦，不怕，予乐乖，马上就好……”
看着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为一个娇嫩的小婴儿展现出如此极致的耐心和温柔，陆云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洗完澡，扑上爽身粉，换上干净柔软的新衣服，两个小家伙香喷喷、红扑扑的，被并排放在大床上，挥舞着手脚，显得格外精神。
顾辰翊拿出相机——这是他从团里借来的海鸥牌相机，郑重地调整好角度。陆云瑶靠在床头，将两个孩子揽在臂弯里。随着快门“咔嚓”一声，第一张全家福就此定格。照片里，陆云瑶笑容温婉，顾辰翊站在床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目光柔和地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背景是洒满夕阳的温馨小屋。
夜里，孩子们睡熟后。顾辰翊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记录或收拾，而是从军装上衣的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陆云瑶。
陆云瑶疑惑地打开，红布里面躺着一枚光泽温润的白玉平安扣，用红色的丝线穿着。
“这是……”她抬头看他。
“满月礼。”顾辰翊的声音低沉，“比不上妈给的银锁贵重，但……戴着保平安。”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托人从和田带的。”
陆云瑶拿起那枚平安扣，玉质细腻，触手温润，显然是他精心挑选的。她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鼻子有些发酸。这个男人，总是用最实在的方式，表达着他最深沉的关切。
“帮我戴上。”她轻声道。
顾辰翊接过平安扣，小心地为她戴在脖子上。白玉贴着她温热的皮肤，带着他的体温和心意。
“谢谢，我很喜欢。”陆云瑶摸着胸前的平安扣，抬头对他笑了笑，眼角有些湿润。
顾辰翊看着她，看着灯光下她柔和的脸庞和颈间那抹温润的白，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两人相拥着，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都没有再说话。窗外月华如水，寂静无声，却仿佛能听到幸福悄然流淌的声音。
满月，不仅意味着孩子们平安度过了最初娇嫩的时期，也意味着他们这个小家，经历了最初的忙乱与磨合，真正站稳了脚跟，开始了下一段更加坚实而温暖的旅程。
顾辰翊在今天的“作战日志”上，只写了一行字：
【8月18日，予安、予乐满月。一切平安，甚好。】
秋意愈发浓稠，乌桕树的红叶开始零星飘落，像一只只疲倦的蝴蝶，无声地栖息在院子的角落。满月的热闹过后，生活重新沉淀回具体的、日复一日的琐碎中。只是这一次，小院里只剩下顾辰翊和陆云瑶两个人，真正开始了独立抚养双胞胎的生涯。
最初的几天，像是一场精确计算却又充满变量的演习。没有了孟淑兰这根定海神针，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他们自己判断、决策、执行。
陆云瑶发现自己变得异常敏感。夜里，孩子们任何一声比平时更响亮的哼唧都能让她瞬间惊醒，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去摸孩子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能稍稍安心。白天，予安多吃了一点，或是予乐少睡了一会儿，都会让她在心里反复琢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种无处不在的、细碎的焦虑，比身体的疲惫更磨人。
这天下午，予乐不知为何哭闹不止，喂奶不吃，尿布干爽，抱着哄也效果甚微。陆云瑶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哼唱了所有会唱的摇篮曲，胳膊都酸了，小家伙依旧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攫住了陆云瑶。她不明白女儿到底怎么了，那种无法被孩子需要、无法安抚孩子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加上睡眠不足的疲惫，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顾辰翊回来了。他今天去营部开会，比平时稍早一些。一进门听到予乐声嘶力竭的哭声和妻子明显带着焦躁的哄劝声，他脚步立刻加快。
他没有立刻询问“怎么了”，而是先放下文件包，脱掉带着室外寒气的军装外套，又去厨房快速用热水洗了手擦干，这才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从陆云瑶几乎僵硬的臂弯里接过了哭闹的予乐。
“我来。”他声音平稳柔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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