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予安会锁好院门,检查炉火是否完全熄灭。周姨送来的饭菜,他会先让妹妹吃,自己最后打扫“战场”。
有次李建军羡慕他有“管家大权”,予安却一本正经地说:“管家不是权力,是责任。”这话传到冯玉娟耳朵里,她对着自己调皮的儿子直叹气:“瞧瞧人家予安!”
予乐则成了情感的“稳定器”和家庭的“史官”。她每天雷打不动地给爸爸写信,也继续她的“家庭周报”,内容更加独立和深入。
她记录了周姨洪亮的关怀、孙姨可口的饭菜、冯姨的及时雨帮助,也写下了哥哥日渐沉稳的背影和自己夜里偶尔泛起的思念。
她的画笔捕捉了暴雨前蚂蚁搬家的匆忙,画下了哥哥在灯下皱着眉头检查作业的侧脸,甚至凭记忆画了爸爸穿着军装奔赴车站的背影。
这些画和文字,被她仔细地收藏起来,准备等爸爸回来一并交给他。
陆云瑶的来信成了定心丸。她得知顾辰翊去参加轮训后,来信频率并未增加,但每封信都更厚了。
她不再仅仅询问孩子们的生活,开始和他们讨论更深入的话题。她给予安寄来一些简单的物理实验图解,让他动手验证;她给予乐推荐散文和诗歌,引导她体会文字背后的情感。
她在信里说:“爸爸去学习,是为了保卫国家的能力更强;妈妈做研究,是为了让国家的科技更好;你们照顾好自己,努力学习,就是在为我们这个家,也为未来的国家做准备。”
这种将个人成长与更大图景联系起来的视角,深深印在了孩子们心里。
七月流火,但比天气更早到来的,是七月十八日——予安和予乐的生日。
生日当天,冯玉娟、周红梅和孙晴就约好了似的,一齐涌进了小院。
冯玉娟拎来了一小块难得的鲜肉和一把水灵灵的青菜,周红梅带来了攒下的鸡蛋,孙晴则变戏法似的捧出了一小袋白面。
三个女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和面、剁馅、擀皮,说要给两个孩子做一顿正经的“长寿面”和几个肉包子当生日宴。
锅灶喧腾,笑语不断,冷清了许久的厨房,重新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
邮递员送来了两个厚厚的、来自远方的包裹。
是陆云瑶和顾辰翊的礼物。
陆云瑶给予安寄来了一套精致的卷笔刀和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在扉页上,她写道:“致我的小管家予安:愿你对世界永远怀有‘为什么’的好奇,也拥有寻找答案的勇气与智慧。责任让你可靠,但探索让你自由。爱你的妈妈。”。
给予乐的则是一盒二十四色的水彩笔和一本精装的素描本,在素描本的扉页,她写道:“致我的小史官乐乐:愿你的画笔,永远能捕捉到风雨后的晴空,和平凡日子里的光。永远爱你并为你骄傲的妈妈。”
顾辰翊的礼物朴实却格外沉重——他把自己在轮训队获得的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本文具店买的硬壳笔记本,郑重地寄给了儿子,扉页上写着:“赠予安:书山有路,笔下有锋。生日快乐。”。
给女儿的,则是一本《世界风光摄影集》和一小包来自外地的、色彩斑斓的贝壳,在摄影集的夹页里,藏着一张顾辰翊笔迹硬朗的明信片,上面只有简短却沉甸甸的一句:“赠予乐:爸爸的世界,因你的视角而更大。生日快乐,我的小画家。”。
傍晚,邻居们都聚到了顾家小院。冯玉娟端来了凉拌海带丝,周红梅带来了刚蒸好的鸡蛋羹,孙晴则炒了一大盘香气扑鼻的腊肉。
小小的方桌被摆得满满当当。正中,是周红梅特意手擀的长寿面,面条根根分明,卧在清亮的汤底里,旁边还点缀着几颗翠绿的青菜。
没有华丽的生日蛋糕,也没有喧闹的生日歌,但予安和予乐坐在主位,看着满桌的菜肴和叔叔阿姨们慈爱的笑脸,小脸兴奋得通红。
“来,安安,乐乐,吃面!吃了长寿面,平平安安,顺顺溜溜!”周红梅把最大的一碗面分给两个孩子。
李建军羡慕地看着予安收到的钢笔,大声说:“予安,生日快乐!你爸爸真酷!”
予安紧紧握着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感受着笔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父亲掌心的温度,重重点头。
予乐则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本摄影集,翻看着里面从未见过的异国风景,眼中闪烁着梦想的光芒。
这个在父母缺席下度过的生日,因为邻里真挚的关爱和父母远道而来、饱含深意的礼物,变得格外丰盛而难忘。
让两个孩子深刻地体会到,他们的成长,被如此多的人郑重地爱着、期待着。
生日过后没两天,营区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通讯连铺设新线路,需要临时占用家属院后面的一片杂草地,可能会有点噪音和杂乱。
冯玉娟提前得知了通讯连要施工的消息,赶紧来告诉予安予乐,让他们有心理准备。果然,几天后,施工队进场,机器轰鸣,人员进出频繁。
若是以前,予安可能会跑去看热闹,但现在,刚刚过完生日、感觉自己又“长大了一岁”的他,首先想到的是安全和纪律。
他像个小家长一样,郑重地叮嘱妹妹不要靠近施工区域,自己则每天上学放学都绕路,避免经过那里。
他还主动去找了施工队的负责人,一位姓王的排长,亮明自己“户主”的身份,询问施工的大致时间和注意事项,那副小大人的沉稳模样把王排长都逗乐了,拍着胸脯保证会注意安全,尽量不影响他们生活。
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在轮训队的顾辰翊耳朵里(很可能是冯玉娟写信告诉李振邦,李振邦又辗转透露的)。
他在给孩子们的信里特意提到了这件事,写道:“予安处理此事,有理有据,有担当,甚好。男子汉便该如此,遇事不慌,心中有尺。”
这简短的表扬,让刚刚度过生日的予安激动了好几天,感觉自己真正向父亲期望的模样又迈进了一步,腰杆挺得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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