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万象图内,那原本奔腾不息、映照万古的光阴长河,似乎也因这一场提振士气的大胜而放缓了流淌的速度,河面波光粼粼,显得格外宁谧。
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肃杀之气已然彻底散去,被一片祥和清雅的景象所取代。
这是一处依山傍水的雅致所在。
远处山峦叠翠,在月色下勾勒出朦胧而温柔的轮廓;
近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而过,潺潺水声如同自然的丝竹,悦耳动听。
溪畔,一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八角亭台临水而建,亭角悬挂着古雅的宫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晕,与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交相辉映。
一场小型的、却意义非凡的庆功宴,正在这方亭台中举行。
林凡坐于主位,连日来眉宇间凝聚的凝重与疲惫,此刻被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所取代。
他面前那张由灵气凝结而成的白玉石桌上,摆放的并非凡俗的五谷杂粮、牛羊酒肉,而是万象图汲取天地精华所化的玉液琼浆。
那酒液在夜光杯中微微荡漾,呈现出琥珀、碧青、流金等各异色彩,异香扑鼻,闻之便觉神清气爽;几碟灵果点心,亦是晶莹剔透,灵气氤氲。
围坐在石桌旁的,正是今日立下赫赫战功、一枪定乾坤的赵云,以及闻讯而来、早已按捺不住为同袍庆贺之心的霍去病、裴旻、秦琼、尉迟恭、岳飞等一众豪杰。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与灯辉下,显得愈发英挺不凡,气息或雄浑,或锐利,或沉凝,汇聚一堂,使得这方亭台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哈哈哈!子龙兄,今日这一枪,端的漂亮!干净利落,霸气尽显!当饮一大白!”
霍去病最为豪迈不羁,率先举起手中那灵气凝聚、触手温润的夜光杯,里面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他仰头便是一饮而尽,动作潇洒流畅,尽显昔日骠姚校尉封狼居胥的飒爽风流与冲天豪气。
他虽年少成名,功绩彪炳千古,但对于赵云这般武艺超凡、胆魄过人、人品更是如玉般温润坚贞的同袍,是由衷的敬佩,不带丝毫妒忌。
赵云已换下那身标志性的征战白袍,穿着一袭素雅而不失风骨的青色常服,更添几分儒将气度。
闻言,他举杯相应,脸上带着谦和温润的笑容:
“骠骑将军过奖了。云不过竭尽所能,幸得天命眷顾,未辱没我华夏威名。论及冲锋陷阵,千里奔袭,破敌于万里之外,立不世之功,云远不及将军神武。”
“哎~子龙老弟,此言差矣!”一旁的尉迟恭声如洪钟,他性情直率,几杯灵酒下肚,那原本就如黑铁般的脸庞上泛起了豪迈的红光,他用力拍着石桌(幸好此桌乃万象图灵气所化,坚逾精钢,纹丝不动),震得杯中酒液微漾。
“那波斯黑厮的乌龟壳,厚实得让人看着就憋气!俺老尉迟最烦这种缩头打法!
子龙老弟你倒好,不跟他废话,一枪下去,直接给他捅个对穿,捅个稀巴烂!痛快!真是痛快至极!
俺老尉迟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今天对你,是真心实意地佩服!来,啥也别说了,俺敬你!”
说着,他端起一个堪比海碗的硕大酒杯,里面碧青色的酒液荡漾,仰头便“咕咚咕咚”如同长鲸饮水般灌了下去,酣畅淋漓。
面如冠玉、性格更为沉稳的秦琼,此刻也面带由衷的笑容,举杯道:
“敬德话糙理不糙。
子龙将军今日不仅胜了,更是赢得干脆,赢得漂亮,打出了我华夏的赫赫威风与泱泱气度。
临危不乱,以技破力,以信念摧坚城,实为我辈楷模。这一杯,叔宝敬你。”
赵云连忙双手举杯,姿态谦逊地回应:“秦将军、尉迟将军谬赞,云实在愧不敢当。二位将军乃国之柱石,云久仰大名,今日同席,幸何如之。”
“何来不敢当?”
一直微笑旁观、气质超然出尘的“剑圣”裴旻此时悠然开口,他手指修长,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清脆的韵律,眼中满是见猎心喜的欣赏与对同道巅峰技艺的赞叹。
“将军最后那破盾一枪,返璞归真,已臻无招胜有招之化境。
枪意之纯粹凝练,信念之坚不可摧,竟能引动规则微澜,令裴某见之心喜,沉寂多年的剑心亦为之共鸣,有所感悟。
若非场合不便,裴某真想与将军寻一僻静处,好好切磋一番,以我之青锋,会将军之银枪,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林凡看着眼前这群原本只存在于青史竹帛、碑林石刻中的传奇豪杰们,此刻如此鲜活、如此生动地坐在自己面前,抛开历史的厚重尘埃,为了同一片土地的荣耀与未来而共同奋战、而把酒言欢,这种奇妙的跨越感与真实的归属感,让他心中感慨万千,暖流涌动。
这不仅仅是胜利的庆祝,更是灵魂的凝聚。
“诸位将军,”林凡也郑重地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杯中流金色的酒液散发出醇厚的香气,他朗声开口,声音清晰而充满力量。
“今日子龙将军长坂坡大胜,扬我国威,震慑诸邦,更让我等亲眼见证,亲身感受了华夏英杰那历经千载而不磨的无双风采与忠勇之魂。
此乃我华夏当下之幸,亦是文明传承之幸!凡,不才,借此万象灵气所化之薄酒,敬子龙将军首战功成!
也敬在座诸位将军,愿我等同舟共济,肝胆相照,在这浩瀚星空擂台上,携手并肩,共护神州山河永固,文明薪火相传!”
“共护神州!”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或雄浑,或清越,或沉毅,汇聚成一股无形的信念洪流。就连平日里神情凝重、心系家国的岳飞,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也闪烁着激昂与坚定的光芒,毫不犹豫地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灵气所化的美酒虽不易醉人,但气氛却愈发酣畅热烈,英灵们放下了些许历史的包袱,显露出更真实的性情。
霍去病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酒意,亲昵地揽住赵云的肩膀,笑着问道:
“子龙,说起来,你那一身是胆的赫赫威名,可是在长坂坡那百万军中七进七出时练就的?今日重现旧地,感觉如何?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赵云放下酒杯,目光略显悠远,仿佛穿透了亭台,再次回到了那个血与火交织、喊杀震天的下午。
他轻轻摇头,唇角带着一丝平和而深邃的微笑:
“旧地重游,景似而心境已然不同。昔日长坂坡,是为护佑幼主周全,心存决死之志,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今日……”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了一眼主位的林凡,又缓缓环视在场每一位气息强大的同袍。
“今日再临此地,是为守护我等共同认同的这片古老而新生的土地,是为了她更加光明的未来而战。
身后并非孤身一人,心中有袍泽,有亿万同胞之念,故而……心中更有底气,更有……必胜之信念与从容。”
“说得好!就是要有这股子劲儿!”尉迟恭再次大声喝彩,震得亭角风铃似乎都轻轻作响。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来了就打!用俺老尉迟的鞭,用叔宝的锏,用子龙你的枪,用鹏举的岳家枪,打他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裴旻则更专注于武学本身的探讨,他追问道:
“将军最后那破盾一枪,光华内敛,枪意却凝练如同实质,仿佛已超脱了寻常的筋骨发力、气息运转之法门,可是与自身的精神信念、与那冥冥中的‘势’紧密结合所致?”
赵云闻言,正色点头,对这位“剑圣”的洞察力表示钦佩:
“裴公明鉴,一语中的。枪法练至我等境界,心、技、体、气、势,已然浑融一体,缺一不可。
而心为统帅,信念愈是纯粹坚定,意志愈是不可动摇,所引动之势便愈强,枪锋自然无坚不摧。
那一刻,眼中唯有需破之敌,心中唯有必胜之念,再无半分杂虑,故而能凝全身之力、之神、之意于一枪之中,人枪合一,无物不破。”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若有所思。霍去病接过话头,谈及大漠奔袭时如何借助天地之“势”,如何以速度与突然性营造无可匹敌的冲击;
裴旻则悠然阐述剑术之“意”,如何于方寸之间见天地,如何以无厚入有间;秦琼与尉迟恭则交流起马上厮杀的发力技巧与“力”的刚柔运用;
岳飞则从更宏观的角度,论及军阵协同与个人武勇的完美结合,强调“阵”与“胆”的关系……
一时间,这小小的八角亭台,竟成了汇聚千古兵家智慧、武道精髓的论道殿堂,思想的火花在月光下碰撞闪烁。
林凡在一旁静静聆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智慧结晶,心中受益匪浅。
他知道,这些看似随意的交流,本身就是华夏文明深厚底蕴的鲜活体现,是英灵们彼此认同、相互砥砺的证明。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每一位英灵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清辉。
亭内,酒香氤氲,笑语晏晏,论道之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在这片由华夏文明集体记忆与意志构筑的神奇空间之中轻轻回荡,构成一幅无比和谐而又充满力量的画卷。
这一刻,没有星空擂台的生死相搏,没有诸天万界的纷扰喧嚣,只有同为华夏英魂的惺惺相惜、袍泽之谊,以及这难得的、令人心安的片刻松弛与欢愉。
然而,无论是作为天命行者的林凡,还是在场的每一位身经百战、洞察世情的英灵,心中都无比清楚。
这短暂的欢聚与放松,是为了抚平激战的疲惫,是为了凝聚更强大的信念,是为了积蓄更为磅礴的力量,去迎接那注定会到来的、下一场或许更为艰巨、更为残酷的挑战。
但,有志同道合、可托生死的袍泽在侧,有万千同胞的信念为后盾,纵前路漫漫,强敌环伺,又有何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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