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公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池骋和吴所畏的家里漾开了不一样的涟漪。老人大多时候是沉默的,要么坐在客厅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流发呆,要么就在护工的陪伴下,在公园里慢慢走几圈。吴所畏工作室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竹编装置,他只看过那一次,之后再没提起,也没主动要求再看。
吴所畏心里着急,却不敢贸然去问。他依旧每天泡在工作室里,对着那堆竹篾较劲,但进展缓慢,心浮气躁。池骋将他的焦虑看在眼里,这天晚上,他处理完工作,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书房或者去客厅,而是推开工作室的门走了进去。
吴所畏正对着一根怎么都固定不稳的篾片运气,眉头拧成了疙瘩。听到动静,他头也没回,语气带着烦躁:“别管我,我就不信弄不好它!”
池骋没说话,走到他身边,伸手拿过他手里那根不听话的篾片,另一只手则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跟谁发脾气呢,嗯?”池骋低头看着他,眸色深沉,语气里听不出责备,反而带着点纵容的无奈。
吴所畏对上他的视线,心里的那点无名火瞬间泄了气,委屈巴巴地撇撇嘴:“它老跟我作对……”
池骋松开他的下巴,转而揉了揉他蹙紧的眉心,动作轻柔:“一根竹子,也值得你这样?”他放下那根篾片,拉着吴所畏的手腕,将他带离工作台,“今晚不许弄了,陪我出去走走。”
语气是命令式的,却透着亲昵。吴所畏被他拉着,心里的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乖乖跟着他出了门。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两人并肩走着,池骋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吴所畏的腰间。
“阿公……是不是觉得我那个东西没救了?”吴所畏闷闷地开口。
池骋侧头看他:“瞎想。他是怕给你压力。”
“可我……”
“大宝,”池骋打断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你太急了。在山里那股沉下去的劲儿,丢哪儿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吴所畏怔怔地看着他。
池骋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语气宠溺:“慢慢来,我等你。就算真做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嗯?”
一句“大宝”,一句“我等你”,像暖流瞬间包裹了吴所畏。他鼻子有点发酸,往前一步,把额头抵在池骋肩膀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池骋揽住他的背,轻轻拍了拍。
第二天,吴所畏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他不再强迫自己必须立刻突破,而是像在山里最初那样,拿起一些基础的篾片,随意地编织着,找找手感。阿木公被护工推到工作室门口晒太阳,安静地看着他。
吴所畏编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蹲在老人面前,仰起头,眼神清澈:“阿公,我好像遇到坎儿了,过不去。您能……再点拨我一下吗?”
他没有问具体的技术,而是坦诚了自己的困境。
阿木公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吴所畏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窗外花园里一棵造型奇特的盆景松,声音沙哑:“你看那棵树……弯弯绕绕,好看不?”
吴所畏顺着看去,那松树枝干虬曲,姿态苍劲。
“好看。”他点头。
“它生来……就那样?”阿木公又问。
吴所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那棵松树的姿态,是经年累月修剪、引导、顺应其本身长势的结果,而非强行拗制。
他猛地回头,看向工作室里那个他试图“拗”出来的、充满现代设计感的装置骨架,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通了。
他不需要强迫竹篾去完全服从他画出来的、冰冷的线条。他应该去倾听竹篾本身的“意愿”,在尊重材料特性的基础上,去引导,去融合,让传统技艺和现代设计真正地“共生”,而不是生硬的拼凑。
“我明白了!谢谢阿公!”吴所畏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激动地抓住阿木公的手晃了晃,然后转身就冲回了工作室,拿起篾片,眼神和状态都焕然一新。
阿木公看着他的背影,布满皱纹的脸上,几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欣慰的神情。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郭城宇正在实践他“抓住帅帅的胃”的终极奥义。他最近报了个短期私房菜班,致力于精进厨艺。这天课程学的是苏式酱鸭,他学得格外认真,笔记记了满满一页。
下课后,他拎着老师赠送的秘制酱料,兴冲冲地回家,准备大展身手。路上还给姜小帅发了信息:【帅帅!今晚有口福了!等着吃郭氏秘制酱鸭!】
姜小帅收到信息时,刚结束一个门诊。他看着手机,嘴角弯了弯,回了个:【期待。】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馋嘴表情。
然而,等他下班回到家,一开门,却没闻到预想中的酱鸭香气,反而看到郭城宇抱着手臂,黑着脸站在玄关,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的身后?
姜小帅疑惑地回头,只见跟他一起进门的,是诊所新来的、性格活泼外向的实习医生小林。小林正笑着跟姜小帅讨论刚才一个病例,手里还拿着姜小帅借给他的几本专业书。
“姜医生,真是太谢谢您了!这几本书对我帮助太大了!”小林笑容灿烂,语气充满感激。
“不客气,有问题随时问。”姜小帅语气温和。
郭城宇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年轻实习生长得还挺清秀,对着他家帅帅笑得一脸“谄媚”,心里的醋坛子“哐当”一下就打翻了,酸气直冲脑门。
他几步上前,一把将姜小帅拉到自己身边,手臂占有性地环住他的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那个实习生,语气硬邦邦地:“书还了?还了就走人,我们家帅帅要吃饭了。”
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一愣,看着郭城宇几乎把姜医生搂进怀里的架势,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一红,赶紧把书塞到姜小帅手里,结结巴巴道:“还、还了!谢谢姜医生!我、我先走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姜小帅被郭城宇勒得差点喘不过气,等人走了,才没好气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郭城宇!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郭城宇低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那小子谁啊?跟你那么熟?还一起回家?嗯?”
姜小帅看着他醋意滔天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那是诊所新来的实习生!跟我讨论病例而已!书也是我借给他的!”
“讨论病例需要笑得那么开心?还一起进门?”郭城宇不依不饶,低头就在姜小帅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个浅浅的牙印,语气委屈又霸道,“姜小帅,你以后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点!听见没?”
姜小帅被他这幼稚的举动弄得没脾气,心里却莫名有点甜。他推开郭城宇的脑袋,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行了,醋坛子。你的酱鸭呢?快饿死了。”
提到酱鸭,郭城宇才想起正事,立刻把那个不知名的小林抛到脑后,献宝似的拉着姜小帅往厨房走:“对对对!酱鸭!我跟你讲,我今天可是得了真传的!保证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餐桌上,那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酱鸭果然没让人失望。鸭皮酥香,鸭肉嫩滑,酱汁浓郁微甜,恰到好处。
姜小帅吃得满足,毫不吝啬地夸奖:“嗯,这个真不错。”
郭城宇看着他吃得香,比自己吃了还高兴,得意地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好吃吧?嘿嘿,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学!”
另一边,吴所畏在阿木公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话点拨下,终于找到了感觉。他不再纠结于完美的几何线条,而是开始尝试用更自然、更随性的编织方式,去顺应竹篾的韧性,让装置的形态在编织过程中自然生长。
虽然进度依旧不快,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停滞不前的作品,重新被注入了生命力。
晚上,他兴奋地跟池骋分享着自己的新思路,手舞足蹈。池骋靠在床头,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眼神温柔,伸手将他捞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嗯,我们大宝最棒了。”
他的夸奖直白而宠溺,吴所畏心里像灌了蜜,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安心地窝在他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的计划。
夜色温柔,将两处屋内的温情与醋意,都悄然笼罩。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个名为“创源”的设计事务所里,灯火通明。赵源看着电脑屏幕上,通过各种非正常渠道获取的、关于“未来方舟”二期的部分内部设计资料,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资料收到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次,一定让池骋栽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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