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雨村就被一场连阴雨泡透了。吴邪蹲在门槛上,看着院外的土路被雨水冲成泥河,王婶家的鸡群在篱笆边探头探脑,想进来啄食菜地里的嫩苗。
“胖子,把鸡赶出去!”他扯着嗓子喊,话音刚落,就见胖子举着根竹竿从屋里冲出来,追得鸡群扑棱着翅膀乱飞,溅了他一裤腿泥。
“这群祖宗!”胖子喘着气往回走,“再这么下,菜畦里的菠菜都要烂了。小哥,咱是不是该挖条排水沟?”
张起灵正蹲在廊下修锄头,听见这话抬头看了看天,雨丝斜斜地织着,像永远不会停。他点了点头,从墙角拖出卷塑料布,往菜畦上盖——这是昨天刚从镇上买的,就怕春汛淹了新苗。
吴邪帮着扯塑料布,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七星鲁王宫,他们也这样扯过防水布堵墓道的渗水,只是那时手里的布糙得磨手,身边的人也总绷着神经,哪像现在,连盖布都带着点慢悠悠的耐心。
“说起来,”吴邪把布角用石头压住,“这锄头还是刚住进来时买的,用了快四年了,锄刃都磨薄了。”
张起灵正在给锄头装新木柄,闻言举起锄头看了看,锄刃上的缺口歪歪扭扭,是去年刨石头时崩的。他从工具箱里摸出锉刀,低着头慢慢打磨,火星在雨雾里溅起,转瞬即逝。
胖子凑过来看热闹:“还是小哥手巧,换我早就扔了。想当年在西沙,咱那潜水服破了个洞,还是小哥用胶带粘的,愣是撑到了上岸。”
吴邪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摸那只海猴子的爪子,潜水服能破?”
三人说着话,雨忽然大了起来,砸在塑料布上“噼啪”响。张起灵把修好的锄头靠在墙根,转身往屋里走,很快拎出个木箱子,里面是些旧零件——有生锈的罗盘指针,有断了链的登山扣,还有半块磨损的青铜镜,都是当年从斗里带出来的“废品”。
“这玩意儿留着干啥?”胖子指着罗盘,“指针都不动了,当废铁卖都嫌占地方。”
张起灵没说话,拿起那半块青铜镜,用软布蘸着煤油慢慢擦。镜面被氧化得发黑,擦了半天,才露出点模糊的反光,映出他低头的侧脸。
吴邪忽然想起这面镜子的来历——是在秦岭的某个废弃窑洞里捡的,镜背上刻着模糊的兽纹,当时只觉得古朴,后来才知道是汉代的东西。他本想扔了,张起灵却一直收着,今天倒是第一次拿出来。
“修修,能当镜子用。”张起灵把擦好的镜子放在窗台上,虽然照人还是模糊,但总算能看出个轮廓。
胖子撇撇嘴:“咱屋里不是有新镜子吗?犯得着修这破玩意儿。” 话虽这么说,却蹲下来帮着整理箱子里的零件,把还能用的登山扣归到一起,“这个能留着,绑篱笆能用。”
雨下到傍晚才小了些,天边透出点微光。张起灵把修好的旧物摆了一窗台:磨亮的青铜镜,装了新柄的锄头,还有用旧登山扣改的晒衣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妥帖。
“晚上吃啥?”胖子摸着肚子喊,“我瞅着雨小了,去王婶家换只老母鸡呗,咱炖鸡汤喝。”
“换啥换,”吴邪往灶膛里添柴,“早上刚腌的腊肉还有,炒个腊肉炒笋,再炖个萝卜汤,够吃了。”
张起灵已经在案板上切笋了,刀工还是那么利落,笋片薄得透光。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些被修缮的旧物,像极了他们仨——当年带着一身伤痕和秘密来到雨村,就像那些生锈的零件、磨损的工具,可日子过着过着,竟也被慢慢磨去了棱角,修得了妥帖,活出了烟火气。
吃饭时,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在窗台上的青铜镜上,反射出点微弱的光。胖子喝着萝卜汤,忽然说:“明天我去镇上买些木料,把鸡窝修修,今天那群鸡差点把篱笆刨塌了。”
“我跟你去,”吴邪扒着饭,“顺便买两斤糯米,上次酿的桂花米酒快喝完了,再酿一瓮。”
张起灵往吴邪碗里夹了块腊肉,轻声说:“我去割草,给鸡做新垫料。”
窗外的菜畦里,塑料布被风吹得轻轻鼓,像个慢慢呼吸的肚子。远处的稻田里,春水漫过田埂,发出“哗哗”的响,是雨村的春天在生长。
吴邪看着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埋头喝汤,一个安静地夹菜,忽然觉得,所谓的“养老”,或许就是这样——修得了旧物,耐得住雨声,守得住身边人,把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酿成窗台上的月光,灶台上的烟火,和彼此眼里化不开的安稳。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阳光晒在湿漉漉的篱笆上,蒸起层薄雾。张起灵背着镰刀去割草,胖子扛着斧头去看木料,吴邪蹲在窗台上,拿起那面青铜镜,对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笑了笑。
镜背上的兽纹在阳光下隐隐发亮,像在说:日子还长,慢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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