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沈夜突然感觉眉心一暖。
不是热,是温,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从眉心渗进来,顺着鼻梁往下走,到了胸口,然后散开,像水漫过石头。
他“看”到了——那暖是红的,像丝,缠着体内的蛇毒。
蛇毒本来很凶,像团火,可一碰到那红丝,就蔫了,缩成一团,被红丝裹着,慢慢转。
转着转着,红丝突然凝成一颗小球,把蛇毒全裹在里面。
小球悬在他胸口,亮了亮,然后“咔嚓”一声,碎了。
碎开的红,和黑,混在一起,竟没打架,反而像融了的雪,顺着他的经脉,往四肢百骸流。
热没了,疼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舒服,是松快,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连呼吸都顺了。
他体内的气,本来像条小溪,此刻竟变成了河,奔得快,却稳,顺着经脉流,没一点阻碍。
流到双臂时,气突然顿了顿。
是曲泽穴。
只见那股气直接撞上去,“嘭”的一声,像撞开了门。
穴开了。
一股更猛的气,从曲泽穴涌出来,顺着胳膊往下走,到了手腕,又绕回来,和之前的气汇合。
沈夜能感觉到,双臂突然轻了,像没了重量,连之前被蛇尾缠住的酸麻,都没了踪影。
他想睁眼,眼皮却还是重,像粘了胶。可他不慌了,意识也不飘了,像落在了软床上,暖烘烘的,连梦都没了。
棚外的雪,还在飘。
郑凡站在雪地里,看着棚里的沈夜。
沈夜的胸口,起伏得更稳了,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样白。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了,声音很轻,被风吹散了。
小夜也在兴奋的嘶吼。
沈夜好起来了,它高兴。
“蠢马!消停点!让他多休息休息。”郑凡对着小夜说道。
小夜听闻,淡定停止嘶吼,转身,吃草,一气呵成,仿佛刚吵闹的不是它。
郑凡见此,也是露出笑容,这马很有灵性,生为凡马,实属不易。
随即郑凡转身,看向那具玄铁鳞蛇的尸体。
蛇尸躺在雪地里,黑鳞还亮,却没了之前的凶气,像块死铁。
郑凡走过去,蹲下来,伸出手指,对着蛇鳞划了一下。
没有声。
蛇鳞却开了,像被刀割过,齐得很,连皮下的肉都没碰着。
之前沈夜用刀砍、用石头砸,都没在这鳞上留下印,可郑凡的手指,像划纸。
就那么轻轻一划。
郑凡把蛇皮剥下来,铺在雪地上。
蛇皮很韧,黑鳞像嵌在上面的玄铁,亮得晃眼。
他又把蛇牙拔下来,牙很长,尖得像针,根部还沾着黑毒,滴在雪上,雪“滋”的一声,化了个洞。
“蛇皮做内甲,鳞能挡刀。”郑凡把蛇牙放进怀里,又割下蛇肉,继续说道:“蛇肉熬汤,加草药,补得很。”
随即他拎着蛇肉,进了棚,把肉放进铁锅里,加了山泉水,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倒出点草药——有金银花,有当归,还有些不知名的,绿的,黄的,丢进锅里。
火生起来,烟从棚顶的缝里飘出去,混在雪雾里。
凡火煮灵兽肉,慢。
郑凡不急,他坐在火堆旁,添了根柴,看着锅里的汤,慢慢冒热气。
小夜它偶尔会把头探进棚里,看一眼沈夜,然后又缩回去。
三天。
雪下了三天,沈夜昏迷之时就开始下开。
棚周围的雪,堆得有半人高,像堵墙。
棚里的火没灭过,锅里的汤,熬了三天,香味飘得远,连后山的动物,都跑到棚子附近,蹲在雪地里,嗅着香味,却不敢靠近。
第三天清晨,雪停了。
太阳爬上山头,金的光,洒在雪上,亮得晃眼。
棚里的火,还在烧,锅里的汤,冒着白气,香味更浓了,香的像要把棚子撑破。
沈夜的眼皮,动了动。
先是闻见了香。
不是柴火的香,是肉的香,混着草药的香,还有点鲜,顺着鼻子钻进去,勾得肚子里的东西,直叫。
他昏迷了三天,肚子早空了,那叫声,在棚里很响,像打雷。
他的意识,慢慢回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飘,而是落了地。
他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干草上,身上盖着毯子,暖烘烘的。
手背不疼了,胳膊也不麻了,浑身都松,像卸了千斤的石头。
他动了动手指,灵活,没一点僵。
他抬了抬胳膊,轻,比以前轻多了,气顺着胳膊流,没一点堵。
“醒了?”
棚外的声音,是郑凡的,带着点笑。
紧接着,棚门被掀开,郑凡端着个陶碗进来。
碗里是汤,乳白的,飘着几片绿草药,还有块蛇肉,香更浓了,沈夜的肚子又叫了。
郑凡把碗递过来,说道:“饿了吧?玄铁鳞蛇的肉,熬了三天,补的很。”
沈夜坐起来,接过碗。
碗有点烫,指尖却暖,那暖顺着手指,传到心里。
他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了看郑凡,想说什么,却被肚子的叫声打断了。
郑凡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吃,吃饱了再说,你小子!”
沈夜点点头,拿起木勺,舀了口汤。
鲜,不腥,草药的味也淡,只一点香,喝下去,暖从肚子里散开,顺着经脉流,舒服得他喟叹了一声。
又舀了块肉,嫩,入口就化,嚼着,满是鲜。
他饿坏了,眨眼间,碗就空了,连碗底的汤,都舔干净了。
连续吃了两碗,他摸了摸肚子。
满!暖!浑身都有力!
他抬起头,看向郑凡,眼神里有疑惑——他中了毒,一点没事,身体,好像也不一样了,还有那朦胧中的红是什么。
郑凡看着他,嘴角咧开:“想知道?”
沈夜点头。
郑凡指了指锅里的汤:“先别急,把汤喝完,你体内的气,还没稳,再养养。”
他顿了顿,看向棚外的小夜。
小夜立在雪地里,太阳照在它身上,黑鬃毛亮得像玄铁。
“它等你三天了。”郑凡说。
“等你稳了,好好带它出去溜溜,不错的一匹马!”
沈夜看向棚外,小夜早就感应到了,马头早就转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尾巴一甩一甩,扫开身上的雪。
“哈哈哈哈~”沈夜突然放声大笑。
“呵呵,你小子!下回注意。”郑凡在一旁说道。
棚里的火,还在烧,锅里的汤,还在冒气。
雪地里的光,亮得暖,没一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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