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震得断崖碎石簌簌滚落。
对岸，北狄军官放下长弓，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转身隐入山林。
河滩上，正挥刀逼退一名敌骑的龙溟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断崖方向传来的巨响，还有那腾起的烟尘……
“念儿！”他嘶吼出声，后背伤口因这发力再次崩裂，鲜血浸透衣衫。他想冲过去，却被几名缠斗的北狄骑兵死死拦住。
……
木念在爆炸发生前，已进入空间。
断崖上，烟尘稍稍散去后，木念从空间出来。
四爷原先站立地方，只剩一片焦黑和零星燃烧的破布。那几枚雷火弹威力不俗，将附近岩石都炸裂了。
木念被不远处一物吸引——那是四爷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身旁，一个看着不起眼黑色铁盒。盒子不大，边缘有些烧灼痕迹，主体在爆炸中幸存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让四爷临死前还贴身藏着？
木念眸光一凝，警惕地扫视对岸，确认没有新的冷箭射来，这才迅速匍匐过去，将铁盒捡起。入手沉甸甸，带着金属冰凉。
她尝试掰了掰，纹丝不动。有机关？
指尖在盒子边缘细细摩挲，在一处不起眼的接缝处，摸到一个小小凸起。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密信和一枚半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玄黑色令牌。令牌材质非金非木，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影”字，背面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图案。
木念先拿起令牌，入手感到一丝奇异。她眉头微蹙，将这异样感记下，暂时收起。随即展开那几封密信。
信上字迹，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张嵩笔迹。
信的内容比她从四爷那里窥探到的更加详尽，这些通讯信件坐实了张嵩与北狄勾结，贩卖军粮、铁器，更提到了一条惊人的信息：
“北狄王庭已应允，事成之后，幽云十六州尽归张氏……届时，里应外合，京都亦在掌中。”
木念瞳孔骤缩。张嵩的野心，不只是贪赃枉法，还通敌卖国，意图倾覆大燕。
她快速翻阅其余信件，其中一封的落款，盖着一个特殊印鉴——蟠龙暗纹。这是……宫里某位贵人印记？
就在木念心神激荡之际，下方河滩的喊杀声渐歇。北狄人群龙无首，又被龙溟和禁军联手反击，很快溃散，一部分投降，一部分遁逃。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朝着断崖来。
木念将令牌和密信悉数塞入空间，铁盒一脚踢入崖下激流。她刚做完这一切，假装强撑着站直身体。
龙溟的身影第一个冲上崖顶，他拄着刀，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目光似烙铁一样钉在木念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遍。
“你……”他的声音急促和担忧沙哑得厉害，“伤到哪里？”
木念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龙溟几步上前，无视自己后背淋漓的伤口，一把抓住木念手腕。力道有些大，带着不易察觉颤抖。“我听到爆炸声。”
“我没事。”木念抽回手，语气平静，“四爷死了，带着他准备雷火弹，想拉我同归于尽。”
木念简略地将过程说了一遍，略去了铁盒和密信的具体内容，只道：“他临死前，透露张嵩与北狄勾结甚深，所图非小。”
龙溟盯着木念，不信她说的“没事”，但眼下形势紧迫，不是追问时候。
他目光扫过崖上狼藉，尤其是那摊刺目焦黑和血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此地不宜久留。”他沉声道，“对岸可能还有埋伏，必须立刻撤离。”
这时，禁军统领也带着几人赶了上来，看到崖上情形，亦是面露惊容。
“龙将军，木…木小姐，”统领抱拳，语气比之前恭敬了许多，“北狄残部已清剿，俘虏该如何处置？”
他看向木念的眼神，带着一丝敬畏。
方才河滩混战，他亲眼见到这女子手持那古怪“暗器”，杀死那北狄骑兵，身手狠辣果决，与传闻中侯府病弱嫡长女判若两人。
龙溟看向木念，带着询问。
木念眼神冷冽，出声：“挑两个舌头，问清楚对岸伏兵布置和张嵩后续计划。其余……”她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尽诛。”
统领心头一凛，立刻垂首道：“是！”
命令下达，自有兵士去执行。
龙溟示意两名亲卫过来：“扶夫人下去，小心些。”
木念却摆了摆手。“我能走。”
她目光掠过龙溟后背大片血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皮囊，递过去道：“干净的水，处理一下你伤。”
龙溟深深看木念一眼，接过，没有多言，仰头灌了几大口。一股温润的力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背后火辣辣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将皮囊递回，低声道：“多谢。”
木念收回皮囊，看向正在组织人手清理战场、收拢百姓的禁军统领，开口：“统领大人，今日之事，你如何向朝廷禀报？”
统领动作一顿，转过身，神色凝重。
他沉吟片刻，拱手道：
“北狄奸细潜入，木四爷与之勾结，欲截杀流民，幸得龙将军旧部与木小姐率众反抗，激战过后，木四爷与北狄头目同归于尽，死于爆炸。”
他刻意模糊了木念那超出常人理解的手段，也将龙溟和木念放在了主导位置。
木念对他的识趣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有劳统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只限龙溟和统领能听到：“张嵩在朝中党羽众多，今日之事若如实上报，恐打草惊蛇。这份‘功劳’，暂且记下。”
龙溟明白木念意图——隐忍，积蓄力量，等待给张嵩致命一击的时刻。
他看向木念的目光更深沉了几分。
木念比想象中更冷静，也更懂得审时度势。
“就依木小姐所言。”统领立刻应承。
经过这一战，他深知这对男女绝非池中之物，尤其是这位木小姐，手段莫测，心志如铁，与之交好远比得罪要明智。
队伍很快整顿完毕，伤员做了简单包扎，就开始继续向老鸦滩方向行进。
木念和龙溟落在队伍稍后位置。
龙溟看着木念强撑背影，想起她怀揣秘密、面对爆炸时决绝和轻描淡写下达格杀令时的冷厉，心头情绪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下次，不可再如此涉险。”
木念侧头看龙帅，见他眉头紧锁，脸色依旧不好看。
不知龙帅是因自己的伤，还是因她。
木念难得没有反驳，只淡淡“嗯”了一声。
她伸手入怀，指尖触碰到空间里那冰凉的玄黑令牌和厚厚一叠密信。
四爷用命留下的这些东西，恐怕才是真正搅动风云开始。
张嵩，宫里那位贵人……他们的网，究竟撒得有多大？
自己手中的令牌，那个“影”字，又代表着什么？
木念抬眼望向前方，那是他们将要前往的方向，也是未知与危机并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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