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号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前行,星云内部规则的混乱程度远超边缘。不再是单一、偶发的异象,而是持续不断、变幻莫测的“法则之潮”。空间在这里折叠、拉伸、撕裂,又随机愈合;时间流速忽快忽慢,甚至出现短暂的逆流碎片;物质与能量的界限模糊不清,偶尔有能量风暴凭空生成,又诡异地坍缩成短暂的固态奇点。
陈一一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她必须时刻维持着罗盘与秩序壁垒臂甲的协同运作,在狂暴的规则乱流中,为“潜渊”号开辟出一条极其狭窄的“秩序走廊”。这就像在惊涛骇浪中驾驶一叶扁舟,不仅要对抗风浪,还要时刻修正因海浪本身变形而扭曲的航向。
dJ幽冥的运算资源几乎全部投入到实时规则模型的构建与崩溃再构建中。常规的物理定律在这里沦为参考,它必须依赖罗盘提供的、对底层规则流的直接感知,才能预测下一刻是会被抛入时间静滞区,还是撞上一片突然硬化的能量墙。
“距离稳定信号源还有三分之一个标准单位,但相对速度正在降低!规则阻力呈指数级增长!” dJ幽冥的报告声在舰桥内回荡,夹杂着系统过载的细微警报。
陈一一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隐现。她能感觉到,这片星云本身仿佛拥有某种初级的“免疫系统”,正在本能地抗拒着一切试图深入其核心的“异物”。而他们和那股“虚空”波动,就是最大的两个异物。
那股代表着“虚空”的黑暗规则波动,追击的方式则更加诡异而直接。它并非像“潜渊”号那样艰难地开辟道路,而是如同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所过之处,规则并非被扭曲,而是被吞噬、抹除,留下一片片纯粹的、连“虚无”概念都近乎不存的“绝对空无”。它行进的速度虽然也受到阻碍,但那种蛮横的、否定一切存在的方式,让它在这片混乱中反而显得更加“高效”。
“它们距离信号源比我们更近!照此速度,将在我们抵达前约五分钟接触目标!” dJ幽冥发出了严峻的警告。
不能输在这里!陈一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部分稳定舰船的精神力收回,全部灌注到罗盘之中,不再仅仅满足于开辟道路,而是尝试去引导和偏转周围狂暴的规则之潮!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如同在洪水泛滥时不去加固堤坝,反而试图去引导洪水方向——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万象罗盘光芒大盛,其中的“源初之理”印记被彻底激活,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陈一一以自身意志为杠杆,以罗盘为支点,艰难地撬动着身旁一股蕴含着巨大时空斥力的规则乱流!
她不是要对抗它,而是要将这股斥力的方向,微微偏转向“虚空”波动前进的路径!
“轰隆——!!!”
仿佛无形的宇宙堤坝被炸开了一个缺口!那股被引导的规则乱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又像是被故意引导的山洪,咆哮着冲向了“虚空”波动所在的区域!
两股同样庞大、但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猛烈撞击!
规则乱流那混沌的、充满各种矛盾可能性的力量,与“虚空”那纯粹的、否定一切的吞噬特性发生了剧烈的冲突。那片空域瞬间变成了法则的地狱,空间结构像破布一样被撕碎,时间线被打成死结又强行扯开,物质和能量在诞生与湮灭之间疯狂闪烁!
“虚空”的追击势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环境本身的猛烈一击硬生生阻遏!那片不断蔓延的“绝对空无”区域扩张速度骤减,甚至出现了不稳的涟漪。
“成功了!” dJ幽冥的声音带着一丝振奋,“对方速度下降百分之四十!我们有机会!”
陈一一却几乎虚脱,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的精神力,脸色苍白如纸。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重新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专注于维持“潜渊”号的稳定,趁着“虚空”被阻的宝贵间隙,全力冲向近在咫尺的稳定信号源!
前方,星云暗红色的迷雾渐渐淡去,一片相对平静的、由某种非自然力场维持的球形空间出现在视野中。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座完全由纯净能量和水晶结构构筑的小型平台,平台上,一个熟悉的白袍身影——守夜人长老艾瑟拉——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仰望着他们到来的方向。
而在平台另一侧的边缘,空间的壁垒正在被那股“虚空”的力量腐蚀、溶解,暗红色的吞噬性能量如同触手般,试图侵入这片最后的净土!
“潜渊”号拖着残影,终于在“虚空”触手彻底突破平台力场的前一刻,猛地扎入了那片稳定的球形空间,险之又险地降落在平台之上。
陈一一几乎是踉跄着冲出舱门,秩序壁垒臂甲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她抬头,正对上艾瑟拉长老那深邃而平静的目光。
“你做到了,持掌者。”艾瑟拉长老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欢迎来到‘初火之台’。但现在,我们没时间休息了。”
他转身,望向平台外那正在疯狂冲击力场的“虚空”触手。
“‘最终试炼’的第一幕,已经提前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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