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机长老的数据流人形,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引领着罗魇穿过层层叠叠、由纯粹秩序之光构筑的回廊。回廊两侧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流淌着无数细密法则符文的能量壁垒,散发出令人心安却又隐隐感到束缚的恒定波动。
最终,他们停留在一扇巨大的、由无数星辰光影交织而成的门前。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中央一个缓缓旋转的、复杂到极致的立体法阵。
“此乃‘万法典藏’前五层入口。”枢机长老的合成音毫无起伏,“以你之道韵为钥,可入内参阅。典藏之内,时空独立,外界一日,内里十日光景。好自为之。”
说完,数据流人形便如同融入背景般缓缓消散,留下罗魇与暗裔面对这扇星辰之门。
罗魇平复心绪,将手掌按在那立体法阵之上。灵魂深处的太初道种微微震动,一缕融合了星辉秩序与太初寂灭的道韵流淌而出,注入法阵之中。
“嗡——”
法阵光芒大盛,星辰之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其后一片仿佛由无数星光与知识凝聚而成的浩瀚书海。
踏入其中,罗魇感觉自己仿佛瞬间置身于宇宙的图书馆。无数由光芒构成的书籍、卷轴、乃至直接以信息流形式存在的知识体,如同星辰般悬浮在无垠的虚空之中,按照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律缓缓运行着。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羊皮纸、能量墨香与岁月沉淀混合的奇特气息,更蕴含着磅礴的智慧之光。
“咿呀……”暗裔好奇地打量着这片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空间,它对那些纯粹的知识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只是本能地靠近罗魇,汲取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因接触海量知识而产生的细微道韵波动。
罗魇没有浪费时间,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关于宇宙本源、秩序法则演变、以及上古神战与外神记录的典藏上。他的神念如同无形触手,迅速连接上那些散发着相应气息的知识光团。
刹那间,浩瀚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意识海!
他“看”到了宇宙太初时的景象,印证了星谕长老所言,“光”与“原暗”的碰撞衍生出混沌;他“看”到了第一个秩序文明的兴起与辉煌,他们试图以绝对的理性规划整个宇宙,最终却因缺乏“变数”与“生机”而陷入僵化,被内部滋生的另一种“秩序之暗”所反噬;他“看”到了更加惨烈的、与各种外神及其眷属的战争,无数文明如烟花般陨落,星辰化为焦土……
在这些记录中,他特别注意到了关于“星辉之序”文明——也就是辉光守门人所属文明的记载。这个文明并非追求绝对秩序,而是倡导“指引与共鸣”,与星辰共生,其力量核心在于“星辉之核”。典籍中隐晦提及,该文明的陨落,除了内部叛徒与奈亚拉托提普的引诱外,似乎还与某种……来自秩序侧内部的猜忌与干预有关?
这个发现让罗魇心中一凛。秩序的阵营,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还找到了一些关于“太初之暗”的零星记载。典籍中将“原暗”描述为宇宙循环的必要环节,是“终末”与“宁静”的化身,并非邪恶。甚至有先贤提出猜想,若能真正理解并引导“原暗”之力,或许能从根本上“安抚”乃至“转化”那些源于失衡混沌的外神力量。但这仅仅只是猜想,从未有成功先例。
“或许……我的‘序暗之道’,正是走在这条路上?”罗魇若有所思。
在翻阅一些关于圣地“万法星枢”自身历史的秘辛时,他注意到一个被反复提及、却又语焉不详的记载——关于初代星谕长老在建立此地、封印外神本体后,曾留下预言,提及当“光暗同辉之契”再现时,将是封印迎来终极考验,亦或是彻底解脱之机。
“光暗同辉之契……”罗魇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不由看向身旁安静悬浮的暗裔。难道指的就是他这种融合了秩序之光与太初之暗的道路?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对宇宙的理解,对秩序与混乱的认知,都在飞速提升。灵魂中的太初道种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古老的知识,其上的星河图谱变得更加繁复玄奥,暗金纹路也愈发深邃内敛。
不知在典藏库中度过了多少时日,当罗魇感觉自己的神魂几乎要被那海量信息撑满时,他决定暂时停止阅览,前往枢机长老安排的下一处地点——星辰淬体池。
根据指引,他来到圣地深处一片被浓郁星辉笼罩的区域。这里没有复杂的建筑,只有一方仿佛由整块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巨大池子。池中并非普通液体,而是如同液态星光般缓缓流淌、散发着磅礴生机与精纯秩序之力的星辰原液!
仅仅是靠近,罗魇就感觉到自己混沌之躯的每一个粒子都在发出渴望的欢呼!这星辰原液,对于稳固根基、淬炼体魄、乃至滋养道种,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奇效!
“进入池中,运转你的功法,引导原液之力。”枢机长老那无处不在的合成音在虚空响起,“淬体过程由我监控,若有异常,会及时干预。”
罗魇不再犹豫,对暗裔嘱咐一声让它在外等候,便一步踏入那星辰淬体池中。
“轰——!”
如同跳入了星光的海洋!磅礴而温和的星辰原液瞬间将他包裹,精纯至极的秩序之力如同无数细小的银针,带着轻微的刺痛感,钻入他混沌之躯的每一寸角落,洗涤着其中因吞噬污秽概念而残留的最后一丝杂质,修复着之前在封印边缘承受的道伤。
他立刻运转太初序暗之道,灵魂深处的道种光芒大放,引导着这股浩瀚的星辰之力在体内循环。三色光芒在他体表流转,与池中的星辰原液交相辉映。
效果立竿见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混沌之躯正在变得更加凝实、通透,对力量的承载上限在提升;灵魂中的道种也如同被精心擦拭的宝石,变得更加璀璨,对法则的感应越发清晰。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飞速提升的快感中时——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他自身,也非来自淬体池,而是来自……外界监控的枢机长老!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某种冰冷探究意味的意志,如同手术刀般,悄无声息地加强了对淬体池的渗透!这股意志不再仅仅是监控能量流动,而是开始尝试……逆向解析他太初道种的核心结构,甚至……触碰他体内那被层层封锁的暗紫色杂质!
更让罗魇心惊的是,这股意志在触及那暗紫色杂质时,非但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解析欲望!
“枢机长老!你这是何意?!”罗魇猛地睁开眼睛,厉声喝道,同时强行中断了淬体过程,周身三色光芒暴涨,将那股试图深入解析的冰冷意志强行逼退!
淬体池中的星辰原液因为他力量的骤然爆发而剧烈沸腾起来!
虚空之中,枢机长老那数据流人形缓缓浮现,其“眼眸”中的数据流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检测到目标能量波动异常升高。警告:强行中断淬体过程,可能导致能量反噬,损伤道基。”冰冷的合成音依旧毫无感情。
罗魇悬浮在沸腾的池水中,脸色阴沉地看着枢机长老。他绝不相信刚才那是“意外”或者“检测需要”!那分明是带有明确目的的探查,甚至可能……是想引动他体内的“混沌之种”!
“长老的‘监控’,似乎有些过于‘深入’了。”罗魇冷冷道。
“一切检测,皆为优化‘净化隔离带’计划,评估潜在风险。”枢机长老的回答滴水不漏,“你的反应,数据已记录。情绪波动指数偏高,建议进行心境调理。”
罗魇心中寒意更甚。这位枢机长老,看似绝对理性,但其行为却透着诡异。他想起星谕长老身上的侵蚀痕迹,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难道枢机长老也……?或者,他有着自己的盘算?
“今日淬体到此为止。”罗魇不再多言,从池中一跃而出,周身水汽瞬间蒸发。他深深看了一眼枢机长老那数据流构成的面容,仿佛想从那无尽的数据中看出些什么。
“可以。”枢机长老并未阻拦,数据流人形缓缓消散,“三日后,进行第一次‘净化隔离带’构建实践。地点:封印边缘,第七扇区。请做好准备。”
望着枢机长老消失的方向,罗魇眉头紧锁。他感觉自已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星谕长老身上的侵蚀,枢机长老诡异的探查,还有那看似优厚却暗藏机锋的合作条件……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枚依旧在缓慢搏动的暗紫色杂质。
或许,这枚奈亚拉托提普留下的“混沌之种”,在某些存在眼中,并非仅仅是需要清除的“污染”……反而可能是……某种值得研究的‘样本’,甚至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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