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静水深流 暗生好奇
柳青鸾这一养伤，便是在阿凡这小小的医馆里住下了一个多月。
柳家当真是家底丰厚，对于阿凡提出的诊金和药费，从不还价，要多少便给多少，甚至时常多给。这些银钱，阿凡除了维持医馆基本运转和自身简朴用度外，大部分都用来尝试购买那些可能蕴含稀薄灵气的药材。可惜，这青霞镇终究是凡人地界，真正的灵草仙葩难觅踪迹，他所能寻到的，最多也不过是些年份稍久、沾染了些许天地精华的普通草药罢了。
修行之路，顿时变得艰难起来。
与在百草谷时，各类丹药几乎可以随意取用、修为“蹭蹭”往上涨的顺畅相比，如今的进度堪称龟速。没有丹药辅助，全凭自身汲取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以及体内混沌剑丹那玄奥莫测的自行运转，这一个多月下来，他也只是将从五阶提升到了六阶。
这种“慢”，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仿佛从奔腾的江河，汇入了蜿蜒细流。起初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他反而沉静下来。这种一点一滴积累、纯粹依靠自身感悟和基础打磨的过程，让他对力量的掌控、对自身经脉的认知，反而比过去依靠丹药堆砌时更加深刻凝实。混沌剑丹在那涓涓细流般的灵力滋养下，色泽似乎也愈发内敛深邃。
这期间，柳青鸾的伤势一天天好转，已经能自行下床走动，只是内腑和经脉的损伤还需时日调养，不宜动用武力。终日困在小小的医馆里，她难免觉得憋闷。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家里时，就喜欢说些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和神秘的修行。可惜，父母只当她小女孩胡思乱想，无心倾听；家中的丫鬟仆役更是只有点头称是的份，无人能与她真正交流。
而眼前这位救了她性命的沈郎中，却成了她一个特殊的存在。
沈凡（阿凡）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要么在柜台后翻看一些泛黄的医书，要么就在院中静坐，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柳青鸾起初也不敢过多打扰，只是偶尔借着询问病情说上几句。
但她很快发现，这位沉默寡言的郎中，似乎与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
当她忍不住说起某本杂记里记载的海外仙山、或是某些地域奇特的风俗时，他虽然很少主动接话，但偶尔抬眼看来，眼神中并无不耐，反而像是一片沉静的湖，能容纳下她所有的奇思妙想。更让她惊讶的是，有一次她提及自己修炼那半吊子“炼气法门”时遇到的滞涩感，他只是淡淡地提点了两句关于“气随意走，意守丹田”的基础要诀，竟让她一直以来的某个关窍豁然开朗！
虽然他只是随口一言，随即就不再深谈，转而提醒她伤愈前不可妄动真气，但柳青鸾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她那双原本因伤病而略显黯淡的眸子，重新亮起了好奇与探究的光芒。这位沈郎中，绝不仅仅是一个医术高明的普通郎中！他懂得那些连她那个“便宜师傅”都说不清楚的道理，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身上那份超然物外的沉静，绝非凡俗中人所能拥有。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柳青鸾对阿凡的敬畏之心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浓烈的好奇。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找更多话题，从江湖传闻到奇珍异兽，甚至偶尔再次“不经意”地提起修行上的困惑，试图从他那片平静的深海中，再捞出几句真知灼见。
阿凡大多时候依旧沉默，偶尔回应，也是言简意赅。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姑娘虽然因执念而显得有些莽撞，心思却并不坏，那份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也颇为纯粹。在这枯燥的养伤和缓慢的修炼日子里，有这样一个鲜活的声音在身边叽叽喳喳，倒也不算坏事。
只是，他心中始终保持着警惕。言多必失，他身上的秘密太多，绝不能因一时松懈而暴露。这姑娘的好奇，如同一簇小小的火苗，他需要小心控制，既不能让它熄灭，也绝不能让这火苗，烧到自己身上。
医馆之内，一个静坐修炼，一个暗自观察；一个惜字如金，一个妙语连珠。一种微妙而平静的涟漪，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悄无声息地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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