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叮嘱与“厚礼”
自那日被阿凡疾言厉色地训诫一番后，柳青鸾明显沉静了许多。她不再像初获力量时那般雀跃浮躁，而是真正开始沉下心来，按照阿凡的指引，每日除了继续以笔墨练字稳固字形神韵外，更多的时间，则是用于“观想”识海中那枚“剑”字。
阿凡要求她，并非一味地去激发其锋锐，而是要去理解“剑”的多重含义——不仅是杀伐之器，亦是礼器，是身份的象征；不仅有出鞘的寒光，亦有归鞘的沉淀；不仅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亦有守护与约束的责任。
这个过程，远比单纯凝聚力量要艰难和枯燥，但柳青鸾这次却咬牙坚持了下来。她能感觉到，随着这种深入的“理解”，识海中那枚“剑”字似乎不再仅仅是一个冰冷锋利的符号，而是与她的心神产生了更为紧密、也更为复杂的联系。
看着她这般变化，阿凡严厉的目光中，才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这一日，在柳青鸾结束观想后，阿凡将她唤至身前。他的表情依旧平淡，但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青鸾，”他直接唤了她的名字，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话，是正式的叮嘱，“关于你修行之事，除你我之外，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你最亲近的丫鬟仆役，皆不可透露半分。”
柳青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她本以为父亲若知道她能真正踏上修行路，定会欣喜若狂。
阿凡看穿了她的想法，缓缓道：“我虽未读过多少圣贤书，但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人心之复杂，远超你的想象。怀璧其罪，乃是世间常理。你如今修为低微，若身怀异术的消息传扬出去，引来的是机缘，还是灾祸，犹未可知。”
他想起了自己因“创法”而招致的种种，语气更加低沉：“尤其是……对于那些看似讲道理、重规矩的‘读书人’，更需谨慎。有些道理，他们讲得比谁都好，但有些事，他们做起来，或许比江湖草莽更要决绝。”（此处为浩然天下伏笔）
他这番话，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沧桑与警醒。他吃过太多的亏，见识过太多的险恶，实在不愿看到这个自己亲手引入门墙的姑娘，重蹈自己那布满荆棘的覆辙。这或许，也是一种类似于“父亲”不愿子女走自己老路的复杂情感。
柳青鸾看着阿凡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凝重，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其背后的深意，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关切与保护之意。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师傅，我记住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阿凡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而另一边，柳父看着自家女儿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简直是喜出望外。那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追求虚无缥缈仙道的野丫头，如今竟然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案前练字，言谈举止间也多了几分文静与沉稳，这简直比柳家生意赚了万两黄金还让他高兴！
他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位医术通神、又似乎懂得教化之道的沈郎中。
于是，柳家的“谢礼”开始升级了。
从一开始的丰厚诊金和补品，逐渐变成了直接抬着箱子送来金银珠宝、古玩玉器。柳父亲自登门的次数也愈发频繁，每次来都拉着阿凡的手，感激涕零，话语间更是透露出，只要沈郎中开口，柳家倾尽全力也要满足。
这一日，柳父更是带来了一个让阿凡措手不及的“厚礼”。
“沈先生！”柳父红光满面，挥退了下人，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热切道：“您在镇上行医，居住在此等简陋之地，实在是委屈了！我在城东有一处三进三出的清雅院落，依山傍水，景致极佳，一直空着。若是先生不嫌弃，柳某愿将此院赠与先生，聊表谢意！”
三进三出的院子？在这青霞镇，这绝对是大手笔了！阿凡听得一愣，连忙摆手推拒：“柳老爷太客气了，此处甚好，足以安身，如此厚礼，沈某万万不敢受。”
“诶，先生莫要推辞！”柳父却异常坚持，他看了看一旁正在认真练字的女儿，又看向阿凡，眼神中除了感激，竟渐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打量。
“小女顽劣，蒙先生不弃，收入门下，悉心教导，方有今日之变。柳某感激不尽呐！”他搓着手，笑容愈发意味深长，“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与……嗯，见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小女她……虽说性子野了点，但心地是极好的，模样也还算周正……”
阿凡被他那越来越像“看女婿”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打断：“柳老爷！此事休要再提！教授青鸾，乃是缘法，亦是看她向道之心诚恳。至于其他，沈某从未想过，也绝无此意！院落之事，还请收回成命！”
他的语气坚决，甚至带上了几分疏离。
柳父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也不好强求，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又将话题扯回了感谢上，但那双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在阿凡和自家女儿之间逡巡，显然并未完全死心。
送走了一心想要“送房又送女”的柳父，阿凡回到医馆，看着依旧在认真揣摩“剑”字的柳青鸾，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青霞镇的平静日子，似乎正朝着一个他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向，悄然滑去。教导一个徒弟，竟比面对强敌还要让人劳心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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