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那一声不情不愿的“师祖”刚出口,心中积压的怒火、委屈与不甘就如同火山般爆发了!什么师祖?什么魔门徒孙?他林凡(阿凡)行得正坐得直,纵然历经磨难,也曾创法筑基,所求不过是堂堂正正修行,有朝一日能回归南疆,与师尊、云汐团聚!岂能任由这来历不明的老乞丐,将这“魔门”的污名扣在自己头上?!
这要是坐实了,日后他岂不是要成为天下正道公敌?走到哪里都要面临无尽的追杀与唾弃?他好不容易才从霸体宗、太一剑宗的漩涡中挣脱,绝不能再卷入更深的泥潭!
“放屁!谁是你魔门徒孙!老子才不认!”阿凡猛地抬起头,不顾周身依旧被禁锢,怒视老乞丐,破口大骂,“你个老不修!老无赖!自己一身脏水,还想泼到我身上?我修炼什么功法关你屁事!那是我捡来的破烂!赶紧把东西还我,放我离开!否则小爷我……我跟你没完!”
他气得口不择言,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实力差距了,只想拼命洗刷这强加而来的“污名”。
老乞丐原本戏谑得意的脸色,在听到阿凡这连珠炮似的怒骂后,瞬间沉了下来。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怒意,并非因为被冒犯,而是仿佛某种神圣的东西被亵渎了。
“住口!黄口小儿,安敢妄言!”
一声低沉的怒吼,如同闷雷般在阿凡识海中炸响!虽未蕴含杀意,却带着一股沉重如山的威严与历史的沧桑感,震得他神魂摇曳,后面所有的骂词都卡在了喉咙里,浑身一个激灵,脸色瞬间煞白。
老乞丐死死盯着阿凡,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剥开看个清楚。之前的玩世不恭与惫懒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骄傲与悲凉的肃穆。
“你懂什么?!”老乞丐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为‘魔门’二字,生来便是肮脏,便是邪祟吗?无知!”
他迈前一步,周身那股无形的威压仿佛与这片天地共鸣,让阿凡感到呼吸都困难。
“小子,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老乞丐一字一顿,如同在铭刻历史,“我脉开山老祖,乃亘古未有之雄才!惊才绝艳,傲视寰宇!他老人家观天地之变,察万法之源,所创之法门,哪一个不是直指大道本源,震古烁今?!”
他如数家珍,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彩:
“《九劫化婴法》,已寿元活尽之时令唤青春。何其的霸道。”
“《嗜灵篇》,夺天地精华以养自身,效率何止寻常功法百倍?!”
“《嗜仙决》,更是立意高远,以凡俗之躯,窥视仙神之力!”
“还有老祖压箱底的《吞天道经》!”老乞丐举起手中那本残卷,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此经包罗万象,立意便是吞噬、解析、最终掌控天地万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纳万道于一身,最终……取代那僵化不公之天道,重定乾坤秩序!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伟业!”
他的声音在巨坑中回荡,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豪情与悲怆。
“当年,老祖座下,万修来朝!无论是仙道巨擘,还是佛国高僧,乃至妖域皇者,皆以能与老祖论道为荣!我脉道统,曾是这诸天万界,最为耀眼,最为接近‘真理’的存在!何来‘魔’字一说?!”
说到此处,老乞丐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悲愤,眼中闪过一丝痛彻心扉的恨意:
“可恨!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那些既得利益者!他们惧怕老祖的力量,恐惧我脉道统会颠覆他们固有的秩序与权柄!待老祖为探究更高境界,深入混沌海深处,寻求超脱之法而久久未归之时……他们便联合起来,污蔑我脉功法‘有伤天和’、‘掠夺成性’!将我脉先辈斥为‘异端’、‘魔头’!”
“他们发动了战争,残酷地清洗、追杀我脉传人!将老祖留下的煌煌道统,打为‘魔门’!将那些直指大道的无上法门,污名化为‘邪功魔典’!”
老乞丐死死盯着阿凡,仿佛要将他看穿:“小子,你现在告诉我!究竟谁是正?谁是魔?!是那开创无上法门,追求超脱与真理的先贤是魔?还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扼杀异己,篡改历史的伪君子是魔?!”
这一连串如同惊雷般的质问,夹杂着一段被尘封、被扭曲的恢弘历史,狠狠冲击着阿凡的心灵。
他原本坚定的“正邪”观念,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撼动。他回想起自己修炼《吞天聚灵决》时,虽觉凶险,却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某种直指能量本源的“道理”,并非一味邪恶。若真如这老乞丐所言,这功法本是追求超脱的无上法门,只因怀璧其罪,便被污为魔功……
看着老乞丐那充满悲愤与骄傲的眼神,感受着那段历史沉甸甸的重量,阿凡张了张嘴,却发现之前那些愤怒的驳斥,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中的抗拒,第一次出现了松动。或许……这“魔门”二字背后,真的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惊天冤屈?
老乞丐见阿凡神色变幻,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冷哼一声,撤去了对阿凡的禁锢,将那份兽皮残卷随手抛还给他。
“小子,好好想想吧。你练了这《吞天魔功》,哪怕只是残篇,便已与我脉结下因果。这天地之大,除了老头子我这里,还有哪里能真正指点你这门功法的奥义?还有哪里,能让你不必像过街老鼠般,背负着‘魔头’的污名苟活?”
他转过身,重新恢复了那副惫懒的模样,背对着阿凡挥了挥手:
“去,弄吃的。老头子我饿了。至于认不认这个师祖……哼,等你见识了真正的《吞天道经》,再来跟老头子我嘴硬不迟!”
阿凡接住残卷,站在原地,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老乞丐的一番话,如同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历史与残酷真相的大门。前路,似乎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引人探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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